翌日,风和日丽,天气晴好。
李鹤和芳姑两人刚用完早餐,就听到院门口有人朗声高诵:“芳姑,二公子的车备好了,在府门候着呐。”
芳姑应道:“好咧,就来了。”
李鹤一听,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芳姑一把拉住。
“公子别急,总得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了,才好出门啊,何况,你今天是去见大公子呢。”
李鹤不耐繁琐,还想往外走,无奈芳姑拉住不放,只得怏怏坐下。
芳姑抿嘴一乐,用打湿的梳子,细心地将李鹤的长发梳理整齐,绾起一个发卷,用一个半月型的发簪卡住,戴上切云冠,束好两边的帽带。
又拿出一件色彩艳丽的蓝色丝绸锦袍,套在李鹤的短服外,系好腰带,挂上一个色泽清润的玉环。
蹲下身子,帮李鹤穿上革靴,这才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公子,咱们可以走了。”
“真麻烦!”李鹤被芳姑折腾得没了脾气,嘴里小声嘟囔着。
芳姑又是一乐,提裙敛衽,跟在李鹤身后,两人奔府门而去。
府门外,一辆华盖敞篷的牛车停在那里,已经等待多时了。拉车的黄牛,毛色油亮,不时地甩动着尾巴,正悠闲地反刍。驾车的汉子,手里牵着缰绳,垂手立在车旁。
车夫看见李鹤出来,赶紧抽出一条踩凳,放在车边。躬身请安过后,服侍着李鹤和芳姑上了车。
牛车缓缓启动,李鹤半卧在车厢里的矮榻上,芳姑坐着。因为是敞篷车,四周敞亮,正好遂了李鹤想观察一下寿郢风貌的心愿。
清风徐徐,牛车粼粼,李鹤惬意地叹了口气,心说古人真会享受啊,虽说物质条件远不如后世,但聪明的人类,总是能想到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不过,任何时代,世间所有的美好,总是给权贵阶层准备的,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牛车缓缓地驶出巷口,拐上了正街。
八百年荆楚古国,在战火中立国,在战火中强大,又在战火中逐步衰落。有据可查的历史,楚国已经经历了六次迁都,由最早的丹阳,后迁到鄢州,而后又迁至载郢(郢都),在与秦国的交锋中失利,溃退至陈州,再失利,又将都城迁到巨阳,为了避秦锋芒,最后干脆远远地迁到了寿郢。
这其中,最为辉煌的都城,当属郢都,楚人在那里经营了两百多年,可惜,最后还是被强秦一把大火,化为了灰烬。
寿郢作为都城的时间不长,所以整体建筑还远远算不上大气磅礴。因为立都时间过短,很多地方甚至显得局促。
但即便如此,这才短短几年过去,寿郢城已经王气尽显,其中的原因是,一来楚地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二是文化积淀厚重,产业技术发达;三是楚人历来崇尚奢靡,即使国家危难,享受惯了的王公贵族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所有这一切,造就了寿州城作为新的王城,飞速地展现出了各种繁华景象。
牛车缓缓前行,车里的李鹤东张西望,观察着大街两旁的商铺以及川流不息的行人。
芳姑像变戏法似的,从卧榻旁立柜的匣子里,一会端出一杯酸酸甜甜的杨梅汁,一会又拿出一个香梨,一会又抽出一张甜饼,弄得李鹤从出门起,嘴就没闲着。
李鹤笑着说道:“芳姑,你那里到底还有多少好吃的?全都拿出来得了,你把我当猪啊,这才吃过饭,我哪里还吃得下。”
芳姑脸一红:“早上让厨子准备的,怕公子饿着。”
李鹤呵呵笑着,摆了摆手,问道:“还有多远?”
芳姑诧异地看了公子一眼,但很快又释然了,心中暗想:“是哩,公子上回来还是三年前哦,那时还是个孩子呢,这又生了场大病,难怪会记不得了。”
“快了,伯公子的铺子在南市,这条街走到头,往西一个转弯便到了。”
李鹤知道,芳姑口中的伯公子,就是指的大兄。伯者,长也。
当李鹤的牛车,平稳地停在“圭园”门口时,大兄已经在大门前黑色的抱柱下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大兄,李鹤难掩心中的惊诧,赫赫李氏一门的长公子,竟然是个驼子,而且,驼得还很厉害。
搜索脑海里残存的记忆碎片,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好在李鹤反应极快,并没有让这种惊诧表现在脸上,他飞快地从牛车上一跃而下,几步就跨到大兄面前,弓腰及地,深施一礼,口中唱喏,连声请安。
李为“呵呵”笑着,驼着背,双手抓住李鹤的双臂,轻轻地往上一托,止住了李鹤的行礼。
李鹤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大兄虽然背驼,但力气却非常大,抓着自己的两只手,像两只铁钳。
“鹤弟真的康复了,刚才那一跳,为兄心都悬着呢,哈哈哈,好!好!好!”
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捏了捏李鹤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府上捎信给我,说你醒了,而且恢复得很好,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到你,我才真的信了,托列祖列宗佑护,这么大的劫难,你都挺过来了,预示着我李家往后一定能兴旺啊。”
说着说着,李为的眼圈就开始发红,眼见着就要落泪。
李鹤心里也非常感动,他可以看出来,这位大兄与自己之间,兄弟之情还是很深的,虽然身有残疾,但人品还是很端正的。
“大兄不必难过,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我这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