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直没有哭,兴许,他已经没有了眼泪。
李鹤点点头,转身对杨岱说道:“你去让厨子熬一碗米粥端来,另外,让他们找一套棉袍送过来。”
杨岱应声离去。
很快,一个瘦瘦的仆役便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见着李鹤,点头哈腰地说道:“禀长史大人,小的怕大人等不及,便热了热早上的剩粥,又弄了几样小菜,不知可否?”
李鹤点点头,说道:“放那儿吧。”
仆役将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米粥和小菜一样样端出来,放在几案上,又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李鹤盛了一碗浓香的小米粥,端到魏直面前,轻声说道:“魏兄,你先喝点米粥,暖暖身子。”
魏直抬起头,看了看李鹤,又看了看李鹤手中的粥,一时间,竟然是一副痴痴的模样,既不接粥,更不说话。
李鹤见魏直的眼眶又在泛红,拍了拍魏直的肩膀,缓缓说道:“魏兄,身逢家国劫难,不是哪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你我既然不幸身处乱世,同是乱离之人,面对灾难,首先学会的应该是坚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亲人们的英灵不远,你我既然活着,就得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逝去的亲人们啊。”
魏直接过粥碗,捧在掌心里暖着,颤颤巍巍地问道:“李公子,如此说来,魏直以后可以不再回那牢房了?”
“这是自然。”李鹤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现在身子弱,先喝点稀粥滋养一下肠胃,待身子慢慢恢复,李鹤再给魏兄设宴压惊。”
魏直将脸深伏在碗边,一面稀溜溜地喝粥,一面小声地饮泣着。
这时,蒙骊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差役,每人手上都捧着高高一摞竹简。
蒙骊夹着拐杖,笑呵呵地拱手说道:“启禀长史,本监所有人犯的名册细目都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李鹤点点头,指着坐塌上的几案说道:“劳烦蒙校尉了,放那儿吧。”
说完,冲蒙骊一使眼色,两人来到隔壁一间小厅坐定。
李鹤沉吟了一下,问道:“对于此次梳理刑狱,不知蒙校尉可有什么想法?”
蒙骊呵呵一笑,说道:“不瞒大人说,蒙骊行伍出身,对于行军打仗是不憷的,但对于处理这些政务,蒙骊完全外行,而且天性疏懒,不耐繁琐。长史既然受命于郡守,前来主持刑狱,当然就要以长史的意见为主。长史但有所命,蒙骊无有不从,这点请你放心。”
李鹤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说道:“承蒙校尉信任,李鹤在此先行谢过。李鹤虽然受命郡守大人,但梳理刑狱,涉及到刑事、民事的方方面面,非同小可,恐怕诸事还得咱俩商量着来。”
蒙骊点了点头。
“今日,我观监舍内之内的情况,深感心忧。这种人满为患,污水横流的状况,恐怕要赶紧改变,否则靡费钱粮事小,出现人犯大面积伤病死亡,事情就大了。眼下,寿春初定,又行将过年,稳定人心才是你我面临的第一要务啊。”
“我的意见是,先将一部分轻微的民事人犯甄别出来,放出去一批,减轻牢狱压力,争取年前将监舍内的人犯减少五成以上。具体的作法,我会先拟一个章程出来,届时请校尉参详。”
“校尉意下如何?”
蒙骊双拳一抱,朗声说道:“蒙骊但凭长史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