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这样的敌人,单一个小心谨慎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眼下的楚军,连起码的常识都丢到了一边。
“大将军,我一路过来,均看见大军在安营扎寨,像这样背靠涡水驻扎,一旦敌军来攻,岂不危险?”李鹤问道。
项燕一笑,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加快渡河的速度,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涡水之上的浮桥,明日便可搭建完毕,三日之内,大军即可渡过涡河,现在的营寨,只是临时驻扎而已。更何况,根据多处斥候报来的消息,那秦军目前仍然驻扎在平兴一线的营寨里,并无异动,等到秦军开始启动,我早已经在蕲南之地给他摆好口袋了。”
“哼哼,老夫还担心他王翦不来呢,他若敢拔寨前来,老夫之计便成功一半了。”项燕几声冷笑之后,看着李鹤问道“李鹤,有个问题我始终有点疑惑,我且问你,那王翦会不会是被秦王派到我大楚边境驻守的,不然,他为什么来到这大半年了,一直按兵不动呢?”
“绝无可能!”李鹤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只老狐狸,就是在等着您熬不住劲,先他而动,我现在就很怀疑,秦军已经动了。”
项燕眼神一凝,问道“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李鹤低声说道“大将军,半月之前,我在平兴镇里,捕获了五名秦军斥候,从他们的嘴里,李鹤得知,秦军的很多大营已经空了,但大营仍在,番号旗帜仍在。李鹤就想知道,这些军卒去了哪里?为何大军离去而不拔寨,这种障眼法,所为何来?”
“此话当真?”项燕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问道。
李鹤一拱手,说道“大将军,此等军机大事,李鹤焉能儿戏?那斥候惜命畏死,不等李鹤用刑,便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这个消息在李鹤看来,可信度很高。”
项燕手抚着地图,仔细地看着,脸色凝重。
半晌,项燕抬起头来,冲着大帐门口一声大吼“来人那,宣王英、斯璧两将军进账!”
没过一会,王英和斯璧两人一身戎装,盔甲明亮,走进了大帐,两人齐齐站立帐前,躬身抱拳,给大将军行礼。王英因为和李鹤是旧识,给大将军行过礼之后,又冲着李鹤一抱拳。
李鹤连忙站起身还礼。
“王英听令!命你率两万军马,沿氓庄前出至魏家岭一线布放,护住我渡河大军左翼安全。”
“斯璧听令!命你率两万军马,沿着小古庄、大古庄一线,前出至老爷屯布防,护住我渡河大军右翼安全。”
“你二人点齐军马,即可出发,务必在我大军全数渡过涡河之前,护得大军两翼周全,不得有误!”
二将齐声抱拳喝道“尊大将军令!”
二人上前,从项燕手中接过各自的调兵虎符,铁甲哗哗作响,转身离帐而去,账外,立刻便响起了一阵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
李鹤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看着账外天色渐晚,一个军士拎着食盒走进中军大帐,李鹤站起身,准备告辞,项燕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急着走,陪老夫在这里用餐吧。”
李鹤一听,停住身形,跟着项燕来到帐后。
大帐的后面,是项燕的寝帐。军士将食盒内的饭菜,一样样的摆在几案之上,给两人盛上饭,退了出去。
项燕的伙食很简单,但对于已经接近一个月没吃上几顿热饭的李鹤来说,已经不亚于山珍海味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项燕看着李鹤狼吞虎咽,微微地笑了,轻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不够再让他们上。”
李鹤没抬头,但他能感觉到项燕温暖的目光,这个时候的项燕,看起来更像一位慈祥的老父。
“明天一早,你就走吧,大军之中,兵戈之地,你没必要留在这里,以身犯险。”
项燕缓缓地说道。
李鹤咽下嘴里的饭,抬起头,坚定的眼神看着项燕,说道“不!现在还不是我离开的时候,我必须陪在大将军身边,这是我对项智的承诺。”
项燕端着饭碗,注视着李鹤晒得黝黑的脸庞,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埋头专心对付起了大海碗里的粟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