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绚烂尽数褪去,只留下最纯正的白天黑水。
又是瞬间,黑与白重生五色,再之后,四色消而只余血红。
蚀雾大怪授首,残躯中剑伤七十一处,头颅滚地碎落七方,这一剑把洪龙蒸尽,大地瞬间为之一干,山野泥土坚固若石,天滈明明不停止,但却无水再敢聚于此方。
但其余之地,残流咆哮而落,虽不成大祸,却也造成了不小麻烦,不过程知远身前的地方却是一片干净。
锵——!
神怪死而天子诏令终,那柄穆天子剑瞬间断裂,再眨眼一看却是已经变回了残碎的白狐剑,而前瞬的一切都恍如虚境,根本不似真实。
手背上的蛇印骤然消退,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程知远眼中只见到滚滚黑云,而后砰的一下就跌倒在地,双眼瞎了一般什么也见不得,眼皮更是沉重无比,这睁开也是黑暗,闭上也是黑暗。
苏己剧烈喘息着跑来,身子一个踉跄倒在泥泞中,衣衫尽浊,但仍使劲将他从地上负起。
“疼死我了。”
程知远脑袋里的头痛感虽然正在渐渐褪去,但就是此时才是最为疼痛的时候,他才晓得,比起现在,原来之前动手时就像是打了麻沸散一样,压根算不得什么。
那就像是自己的天灵盖被人掀了,在脑壳上剁开几道豁口然后向里面洒盐,这种痛楚并非常人可知,让人战栗的虚弱,此时的程知远晓得,便是一块石头飞来怕是都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眼中视力好半天才恢复,苏己把程知远半个身子放在自己背上,但她实在太过虚弱,没有走出几步,这少年少女就又双双摔倒在泥土中。
前方的大泽都被一剑蒸干了,但这里是回去的道路,而且天上依旧在下着白雨呢。
革杀死了几十个敌兵,大步从远处跑来,见到这片山野皆是狼藉,虽然之前已经看到那惊世骇俗的情况,但此时离得近了,依旧是瞠目结舌。
他从来路走上,正见到远处被蒸干的一片血腥,地上殷红依渗入泥土,烂肉一片四散在地,便是神人到此怕是也救不活了。
他顿时四下寻找,很快就见到了那两个人的背影,立刻跑过去,也不说话,把苏己身上的程知远接过,然后单臂要把苏己搀起,却手又缩了一下,思索一番,飞快搀起便收了手去。
革道把自己的大戟递过去:“苏姑娘,我不方便带你,你持我这大戟,先缓行,我这便回去叫人牵马来。”
苏己一愣,忽然笑了声,对革道:“怎么,平素里你不是最喜欢我,如今我虚弱无力,正是揩油的好是好,结果你倒是成了君子了?”
她是心情好了些,开口调侃,也没想革会怎么应对,却不料这话说出来,革却是面色涨红,突然怒道:“苏姑娘此言差矣!”
“朋友妻不可欺,我与程同朝为官,他虽不是我朋友,我是看他不爽,但我却也不能辱他妻子,我想你真心实意与我相好,却不想趁人之危,我乃武官,若做这种下滥之事,日后还有何颜面为大王上阵杀敌?”
“只怕是日后,那些蛮夷皆是取笑与我,说我是个趁人妻子哀弱而强掠的烂胚呢。”
他这话撂下,却是一反常态,闷闷道:“苏姑娘,你若是喜欢我,我当然高兴极了,不日我便把这小子打一顿,让他写休书给你放了,我再给你打十艘船,牵六匹驽马,亲自把你送回朝歌,可现在你是不喜欢我而喜欢他,我又能怎么样呢?”
苏己一愣,呆了好一会,才是呵笑道:“是我错了,没想到你还有这副大礼的心肠,你虽被我国中人称为恶来,但其实为人......也不赖嘛。”
革被这话一夸,顿时红了脸,呐呐不语,却是不小心动了程知远,后者顿时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大口喘息,倒是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夫君,你如何?”
苏己开口,程知远眼前终于不是漆黑,那口恶血吐出,满是污浊,他眼中青白之色未褪,蓦一睁眼,却是龙瞳,当场吓得革一个激灵,但不过瞬息,那青白褪去,程知远大呼一声,拍了革一下:
“扶我起来。”
程知远呼出口气,看了革一眼:“你可以的,回去吧,等着我给苏己的休书吧!”
革一愣,随后大喜:“真的啊!”
程知远:“真的,因为你现在就是活在梦里。”
苏己听得微笑起来,但眼神之中却有怀疑。
而革则是被呛了一声,顿时恼恨起来:“你个狗货你都听到了,那你自己走吧!”
他直接撒手,程知远顿时一个踉跄,但却是已经站定,革顿时大惊:“你个狗货,你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程知远摇摇头,这具身体此时机能已经大致恢复,虽然依旧虚弱,但比起方才已经好上许多。
虚弱这种负面状态涉及到精气神等各个方面,即使梦中百骸也不可避免,这和受伤不一样。
苏己同样也是一直虚弱的状态,只不过她是因为天地变化所导致,百骸的身躯和真世的身躯不同,苏己的遗憾之处就在于此,否则一只神怪,自己九重楼的修为加上儒门秘法,虽不能杀他,但自保脱身绰绰有余。
四面八方的砍杀声依旧不停,奔云也见到了之前山洪被斩的那一幕,浊蛟授首,让他几乎瞪圆了眼睛,而飞廉则是哈哈大笑,越战越勇,几乎要把当场斩杀于此。
“竖子人孽!”
奔云眼中血丝尽起,他身为四境巅峰,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