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的拍摄点是一片保存不多的吊脚小楼区,算是这一片比较古远的房子了,事实上也是最差的房子。
这一片最好的房子是预制板砖混楼,三层或者四层,都有几十年了,五十年代的建的。
私人自己建的最多,都是违章建筑,但这里并没有人来管,也是一住几十年。
这几年老百姓渐渐的富了,挣到钱的早就已经搬离了这里去外面住楼房了,这边的房子就夹起来租出去。
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甚至没有地方洗衣服,就和九十年代的申城巷弄一样,家里什么都得出去在外面做,把一条本就不宽的巷子天天弄的满满的。
这些违建房里,还有很多是单位或者政府来给建的,没有办法,实在是地方太小了,孩子一大点,家长就只好一趟一趟的去找。
上面也没办法,那就看着给加点吧,管着什么形状能睡人就好。
年复年日复日,就形成了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
随着有钱搬走的人增多,这里又成了外地人的聚集区,干什么的都有,什么都干的也有,正经工作的和吸读卖银的挤在一起吃喝拉撒。
小巷里什么生意都有,从早餐到晚餐,从菜棚到肉铺,茶馆再挤也能坐几个人摆摆龙门阵,剃头铺子里天天嗡嗡的响着电推子。
张彦明见过十几年以后的十八梯,所以才会产生改造这里的想法。
谁也不为,就为自己高兴。他其实在这个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理想报负,就是活个痛快而已。
家,亲人,孩子,这是系住他的根,其他的都无所谓,也就是图个开心。
活的久看的透,这句话永远不骗人,经历的太多了,自然就什么都看透了。
“哥你想什么呢?”赵振华碰了碰张彦明。
“嗯?”
“那边是区里来配合的干部还有派出所的,你不说句话呀?”
张彦明扭头看过去,几个人坐在梯坎头的小茶馆门口聊着天,笑容满面的。也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在这个环境里还能笑的这么开心吧。
反正张彦明心里是沉甸甸的。因为在意,因为不在意。
“他们级别不够。”张彦明摇了摇头没过去,扭头看向忙碌着的剧组这边的人。
大美张罗了一圈又走过来,拿手里的图纸扇着风:“彦明,我真是没搞懂你,为什么把选景放在这边。太愁人了,以后能不能长点心?我们也是人好不?”
“呵呵,下回我找个风光秀美的景区,行吧?”
“我看行。”
“那我还用你干什么?什么都好好的怎么拍怎么美我为什么非得留着你?不发工资啊?”
赵振华哈哈笑起来,被大美用手里的图纸照脑袋抽了一下。
“还得几天?”
“三四天吧,工人抓点紧能搞完。远景到时候怎么遮一下也就差不多,我看都是夜戏。”
“叫安保公司多派点人手过来,让他们这几天辛苦点,多在这片转转。”
“为什么?”
“马上和市里的合同一签政府就得公示了,马上开始清退租住户准备拆迁,你估计能乱几天不?”
“不能吧?”
“你知不知道这一片儿最怕什么?什么最多?”
“什么?”
“最怕着火,起来就是火烧连营,没法救,就是看着烧完。而且这一片外地人多,坏人也多。稍微有点出息能挣着钱的,有几个能在这?”
“租户?”
“嗯,住户不会搞事,就怕租户。好几千户啊。”
“哎呀,在这转了几天哪,看着心里都不舒服,这房子都破成这样了还能住人,想都不敢想。”大美自己点了根烟,徐徐的吐出烟圈。
“五六十代那会儿,这里可不破,甚至还相当有牌面,此一时彼一时呗。那会儿能住在这里的不少都不是一般人呢。小洋楼啊。”
“也是。我想起个词儿。凝固。几十年了这里还是这样,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还有多少?剩下的都是不能行的了。”
“那个时代平等啊,银行的工厂的,干部,小贩,刷盘子剃头的,大家都一样的吃一样的住。后来就分层了呗,这也很自然。”
“拆迁怕是也不容易,太多了,六千多户,几万人哪。”
“出租户一走,那些出租房子的肯定不会回来,也就是补偿呗,然后拿钱的一部分,要房子的一部分,想要扎根就死活得留在这的必竟不会太多。
一层一层剥,慢慢来。”
“咱们得派人跟着,别整出什么事儿。”
“嗯,这个肯定的,联合小组。”
“人迁哪去?”
“政府那边能安置一部分,咱们自己能安置一部分,有一部分回迁。看怎么谈吧,不太过份的都能满足。”
“为什么不等重建好再拍这部片子?那肯定能漂亮吧?”
“没有现在这个味道,要拍的就是这个味道。算是留个念想吧。给咱们,也给这里。至少以后看看电影还能回忆回忆。”
“啧,还挺文艺的。文艺老板。”
“那几间需要上镜的房子租下来没有?”
“在说。没什么问题,那几家要上镜的铺子听说了还挺高兴的,说不要钱,到时候去电影院看看自己。”
“振华,这边的这些店哪,都做个统计,哪些适合回迁的要提前定好,然后通告出来以后马上去谈,懂吧?告诉他们安排。
这些人在这做生意几十年了,影响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