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百万?金重山从站里借走了一百万?借去干什么?公事还是私事?这种事我怎么会同意,根本不可能签字。签字是要负责任的,我可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钱书记的那一惊不像是假的,有天塌下来的感觉,猛地站起来,把椅子都弄倒了,唐康之连忙站起来给他扶椅子,请老人家坐下,道:“钱书记,您别激动,我和郝书记都相信您。我们就是来落实这个情况的。”
“哎呦,作死啊,作死啊,这个金重山,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说他自己作死,还拉着我垫背,这是个什么人咯。我没签字,真没签字,我要签了这个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想我钱艺泽好歹是党的干部,怎么会做这种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事呢?借一百万,我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我拿什么还?还不起,我为什么要借?我又不想坐牢。”
郝天沐点头道:“这个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唐科长不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这事情太大了,所以一定不能让您受冤枉,今天特意来落实一下的。白纸黑字的借条,您看看。”
接过唐康之递过来的借条,拿老花镜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很久,确认再三,道:“这不是我的签名,但把钱艺泽三个字写得比我本人写的还好,就是因为写得太好了,所以不像,我钱艺泽是个粗人,字写得生硬,这个圆滑多了,有我的样子,但超过了这个味。我写几个名字你们看看。”
钱艺泽找了半天才从孙子的废弃笔盒里找到了纸和笔,写了钱艺泽,递给郝天沐。郝天沐看了递给唐康之,点头道:“唐康之当初就觉得不像,但不敢说,我看着也不像。”
“金重山没有跟您提过他要借一百万的事?”郝天沐问。
“没有,从来都没听他说过。按理来说呢,国家是讲人情的,职工遇上了困难,找单位借支点钱救急是可以的,但这不是一点钱,这是把自己的一辈子卖了也还不完的钱,这就不是借了,这是裸的侵占。”钱艺泽激动得唾沫横飞。
“对了,这借条的时间是半年前,他说过什么时候还没有?”
目光聚焦到唐康之脸上,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道:“他说一个星期之后还。”
“假话,绝对是假话,但凡找你借钱,说过几天还的,一般是有去无还,我碰到过好多次了。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让他还钱,他就成了祖宗。到现在都没还对吧?要是还了,你们也不会来找我了。火烧起来了,捂不住了,郝书记知道了,要算总账了。”钱艺泽猜出来了问题所在,气得站起来来回走动。
“这混蛋,是要算算他的总账。太狠太毒了,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剥夺我的权力,他亲自跟我说的,我年龄大了,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签字审核这些事就不劳我大驾了,他盯着就行。一顿假惺惺的所谓好话,就直接把我架空了。看看他来了都干了些什么事?天天在那儿大鱼大肉地吃呀喝呀,就没做一件造福于民的事,那吃的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你说你作为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这么做合适吗?肯定是不合适的。你好吃,你自己吃就行了,还把办公楼上的中层干部都拉着一起吃,有座金山也吃垮了吧?这肯定是不对的,上面要是追查下来,我还不得担责任?毕竟我这个党没管好政。想想没意思,我就提前退休了。惹不起我躲不起吗?”钱书记提起不如意的往事,满脸苦涩。
一个快退休的人,谁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这世界就是这么实际,人际关系也是。
“看样子是躲都躲不起,简直胆大包天,冒充我的签名。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拉我下水吗?关键是都不跟我通个气,当然,通气了,我肯定不会答应。你说这个金重山,他夫妻两人都端的国家饭碗,为什么还缺钱用?难道他是和珅转世?来就是为了贪?”
“钱书记,您受委屈了。这事金重山确实做得不地道,至于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缺钱,我们正在想办法弄清楚。他的吃喝之风也得给他刹住。”说着说着郝天沐道:“这么大的问题反应上去,他恐怕没机会再在朵岭大吃大喝了。咱庙小了,容不下这么大的佛。”
“嗯,那好,那好,我等着那一天早点到来。我必须得申明,郝书记,这百万欠条上的字真不是我签的,这锅我不背,我可以和金重山三头六面地对质。”钱书记真想把自己从这糟心事里面给摘出来,越快越好,不然自己不知道无端要赔多少进去呢,一百万,一人担一半,那也是五百万啊,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郝天沐心想会有那一天的,道:“您先给我们写个书面材料,盖私章,按指印,证明这字不是您签的,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如果市粮需要您作证,到时候请您一定出面支持我们的工作。”
“好,好,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郝书记,还是你一身正义,敢作敢当,发现了不正之风立马止住,追究责任,我就不行,碰上事,我当了逃兵。反正我支持你,需要我配合的,一定不含糊。毕竟我是党的干部,这点坚守还是有的,而且这事我也逃不了,金重山这混账把我套进去了,一百万啦,啧啧啧,怕人,真怕人。”
钱艺泽很快就写了一份申明,证明那一百万借条上的签字不是来自他本人。这儿的事很容易就办妥了。推门出来的时候,碰上吓得不轻的钱书记的老伴,看样子老人家并没有出去买菜,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