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没良心的,大人比不上个孩子,还是我家郝星靠得住。”奶奶脸上的怒,一般不会超过一分钟,接下来就换上甜蜜蜜发自内心的微笑,此刻是胜利者的微笑,她老泰山说话是算数的,有面子。
有本事的才帮人,没本事的只能处于被帮助的地步。儿子有本事,老泰山面子上有光。母凭子贵。
郝天沐落了个没趣,道:“这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行吧,四个都安排进去,总比他们一家守在农村里,田不想种,鱼不想打强。”
“农村就没有懒人,关键是你再勤快也没看见收入,糟蹋了劳动力,他们当然没有积极性了。换了咱也一样没有积极性。”郝星道。
“糟蹋劳动力?”郝天沐不知道自己闺女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家庭只要身体没问题,基本上都是生四个以上的孩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劳动力,还糟蹋了?反正这家伙每天书不离手,看的东西多了,知识面开阔了,新词也多,老爹都要跟不上思维了。
过了大屋郝,转上一条路,就开始高低不平的坡子,上去了下来,下来了上去,如此循环了两趟,就进入了一条小路,到了山茶海,这是一个湖边小村,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是渔民。这里比郝梁村更偏僻,村子大,车在这个地方属于稀罕物,一个在路边玩的孩子看到了车,喊了一声,“村里来客人了。”
这一喊,大家就都跑了出来,孩子跟着车子撵,大人跟在后面看是谁家的亲戚这么阔气,开车进来。姑姑家的平房在村子最里面,靠近湖边,农村的地多,家家户户门口有一个大场地,将车停到门口,主人就迎了出来。
郝星看见姑爹站在门口举棋不定,跳下来,喊了一声“姑爹”,赵友廉才一拍光头,道:“哎呦呦,郝星,你看我这眼神,车是你开来的?你会开车了?郝家出女秀才了?!”
“奶奶来了,您快来接一下吧。”郝星跑到副驾驶,帮奶奶打开车门,将她老人家扶下来,这时候,姑姑跑出来了,见自己亲娘来了,大声嚷嚷,“铭西、铭钢、铭铁、桔子,快来看啦,外婆来了,舅舅也来了,还有郝星。”
嫁出去的闺女见到老妈登门,那种高兴劲就别提了,何况是开着车来的,跟着当官的弟弟,顿觉面子上有光,上去扯着手嘘寒问暖,就往里面搀。
“我的个亲娘,这是有多少年没来了?快进屋,快进屋。”郝天荷一直盼着老娘能到自家走走,可惜老泰山出门,没有车,那是比登天还难,想尽点孝,空有其心,没有其行。九十年代,汽车真是稀罕又稀罕的东西,整个村,能有台拖拉机就已经很先进了,小轿车,想都不要想,那是大城市有钱人的奢侈品。
姑爹接过老爸手上的东西,铭西表哥给老爸上烟,被拒绝了。
“稀客,稀客,外婆自从搬出去了就没回来过,去了郝梁村没?”赵友廉问。
“去了,去了,昨天去了。”郝天沐道。
“郝星会开车了,方圆几十里找不到这样一个秀才,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铭西表哥道。
“表哥过奖,开车简单,是个人都学得会,没什么不一样的。”郝星道。
桔子比郝星大一个月,小时候总是一起玩,搬出去六七年,接触得少,生疏了,看见郝星喊了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家有客,全村围观的现象,在这个小渔村延续了很多年,郝星觉得,她不认识那些村民,但那些村民认识她。慢慢地门口就站满了大人孩子。更多的是围着车看稀奇的,这庞然大物在大家眼里特别神奇。
郝星知道村里进了一辆车,按照惯例,很多人就会考虑要跟着车出去一趟,因为这地方不通车,离公交车站的距离是一个成年人步行一上午的距离,两手空空出去赶公交就够呛,遇上要提点东西,就困难重重,特别是那些上了年龄的人,出门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这里的村民特别淳朴,就没听说过,也没看到过有什么不和事件,谁家办酒,整个村里人都来了,连狗都招来围着桌子脚转,一片和谐,甚至给人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感觉,就是这共产主义有些寒酸。这点郝星从小耳濡目染。
入乡随俗,郝星道:“我们晚上走,有要去兀立界、子房的,六点在这儿上车。”
听到这句话,围着看热闹的大人就散了一些。连大表哥都道:“那我晚上也搭你们的车走。”
郝星笑道:“开大车来,就是来接你们的。”
姑姑一激动就有些手忙脚乱,一方面想去厨房做饭,一方面又想陪老娘说话,尽管说了也听不见,但看着都开心。
桔子道:“我去后面村子把大姐喊回来做饭。”
“去去去,快去。”姑姑连连道。
郝星道:“我开车去接吧。”
桔子求之不得,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从小长这么大,车都很少见,今天有专车接送,当然开心得像女王,一时间觉得自己比村里的谁都高贵。
“路很窄,要经过前面的大堤,这车这么大过得去吗?”桔子问。
郝星道:“手扶拖拉机过得去吗?”
“过得去。”
“那我的车就可以过去。”
郝天沐怕的就是这个闺女找事,嘴巴松,都在心里怪自己来之前,没给她上上螺丝,在后面喊道:“开车小心点,土路不比沥青路。”
“爸,您放心吧,您闺女的车技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