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绵绵阴雨的一天,祁原站在东海边,遥望着现世于海面上的还魂海,还魂海之上,是一张绝世青流的琴。他就静静地看着那张琴,眼眸中仿佛跳动着火焰,连雨水淋漓也掩不去那眸中的焰芒。
月芍踏出了还魂海,一步一步的踏了下来,看着这位不是第一次来的青年,低声道:“你真的很喜欢青玉琴。”
祁原看着月芍,这位还魂海之主,看着天上的雨水避开了她的衣裙,恭顺地四散开来,仿佛天地都为之眷念的样子,闭了闭眼,心中升起了另一幕盛景。
他的视线越过了月芍,透过时间的枷锁看到了一副模模糊糊的面容,认真道:“我喜欢的不是青玉琴,而是制出青玉琴的那个人。”
月芍道:“计划之中,只缺一个真正的舍命之人了,那么,你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吗?”
祁原认真复述道:“我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他追随着青玉琴而来,也愿追随着青玉琴而去,从此心有所念,孤舟一叶,再多艰险也无所畏惧。
月芍一怔,她淡淡笑着,笑容里好似与她身上绣着花的衣裙一样,带着昙花绽放时的优雅清香,“那么这第五人,就是你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五人的原因,祁原死过一次,死于修琴道入魔爆体而亡,显然是有人在捣鬼,但因为月芍已经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不容许有失。她花了许多具有神奇功效的花保住了他的躯体,吊住了他的魂魄不散,不被规则转化成无法回归本体的魂灵。
只是这样子的祁原,根本没办法完成月芍想要其完成的使命,闻风而来的是六宗长老,他们以秘术将寿命与祁原所牵连在一起,有同生共死的作用,在秘术的支撑下,祁原开始活了。
六宗长老们的乌黑长发皆在秘术之下化为干枯无光的白发,泽宗长老嘱咐了月芍几句,就与其他五宗长老一起隐居在偏僻的寻仙谷里,如非要事绝不现身——
因为他们的大部分修为在支撑秘术外,还有一条副作用是他们刚刚才发现的,他们和祁原离得越远,这项秘术就越稳定。
祁原活了,不过秘术复活的人,是有缺陷的,他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月芍为其又寻了很多珍稀,有特殊效用的花,制作易容改貌的丹药。
后来,祁原修不了道了,因为他是死于修琴道时爆体而亡。
月芍咬了咬牙,用寿命算了一卦,将最重要的赌注押在了祁原身上——真仙藏在青玉琴上,最重要的一把‘钥匙’,一朵用特殊制作方法烙在琴身上的火色莲花。
火色莲花,代表浴火重生,不染尘浊,存放着真仙的大部分修为。
这朵火色莲花原本就会放在祁原身上,只是现在放的话,为时过早,而且,祁原的考验期还没有通过,这项计划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她不敢因为多次见面后所产生的信任,赌上这筹谋许久的护琴计划。
火色莲花盛开,是用一个人的生命作为燃料绽放的。
而秘术牵扯出的生命,则让这朵莲花开的更艳。
寻仙谷六宗长老感知到自己的死期将近,把吃食全部交给了附近山头上,那些他们当亲人养的灵兽,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
祁原倒地后,他身上开出来了一朵火色莲花,月芍一手捏住头上的发簪,一手拽住逐千秋,在莲花盛开的时候,将对方扯进了还魂海里。
云来神色大变,用生命燃烧的火色莲花中有一种束缚的气息,他不敢多作停留,身形化作一缕烟雾随风迅速离开。
数秒后,逐千秋还在愣神状态被月芍带了出来,他看着那一位公认柔弱的女子满脸悲戚地走上前,半跪在火色莲花前,梨花带雨的样子中,还透着一种仿佛无法被击破的韧。
逐千秋听到月芍在低语着什么,他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月芍一贯轻柔的嗓音中,带着丝丝沙哑与狠绝。
“我很想回家……真的很想回家,家就如天上的一弯明月,水里的一条鱼,不是很重要,却是我所不能缺少的啊!”
“这么多年,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等的都已经等了,若这一线生机还能从我们的手中逃脱,那么……就让这个牢笼,成为死牢。”
逐千秋闻言一惊,紧接着就看见月芍将双手握出了血,她伸出手将那火色莲花轻轻从灰烬里拿出,递给自己。
月芍道:“帮忙拿一下。”
逐千秋伸手拿稳,发现这朵火色莲花很烫,不过没有那种将人……焚烧成灰烬的程度。
月芍手中渗着血,血滴在了灰烬上,她皱眉简单扯下袖口的衣料包扎,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灰烬收拢起来,装进瓶子里头。
——她其实一直没有说过,她很欣赏祁原这个人,也很,喜欢。
只是发现的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等到人死之后才看清自己的内心。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会恳求六宗长老救祁原,又为什么会愿意将赌注全部压在祁原身上,又为什么,会把还魂海的权限开放给对方,任由他放进来一位叫竹拂的年轻人。
一滴泪从下巴滴落在瓶塞上,月芍抱紧瓶塞,呜咽道:“走吧,逐千秋。”
月芍在慢慢往前走,没有用什么术法瞬移,也没有运用轻功去飞,感受了庞大棋盘的逐千秋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跟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