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娘是嫁给武勋的第三年生的武青林,到她死,他们也才只做了十年多点的夫妻。
李氏提起这件旧事也是心里窝火,手里死捏着帕子狠狠的压在桌上,叹了口气道:“我猜她是不知道。当初定远侯因为戍边,一年在京的日子没有几天,你祖母心疼幺女,也经常接你姑母回来住,她那性子,心里藏不住这么大的事,那时我同你大伯母也经常和她那边走动,从来就没听她露出来,就只说你姑丈与她怎样怎样的感情好……那定远侯他要是光明正大的倒也还好,男人嘛,三妻四妾只是寻常事,你爹院里还有两房姨娘呢,可是他武勋这干的叫什么事?是看我们菀娘性子好?所以就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不把咱们当人看吗?”
“哎呀!”说起这桩糟心事,李氏也忍不住的胸闷气短,又拿手使劲的捋着胸口:“别怪你祖父气不过,这么多年了,再提起这事儿我这心里都还有点扛不住!想想你姑母那么稀里糊涂的就去了,死都没闹个明白,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林彦瑶大受打击,缓缓的坐下。
一直以来,因为老相爷对林家的态度,虽然两家人明面上不来往走动了,可是她偶尔去武家玩,对武家人的印象却没有差到哪里去,尤其武勋,也不仅仅是她,他在满朝的威望都很高。
人人都知道,定远侯是个忠义耿直的血性男儿,曾经为了收复元洲城厉兵秣马、呕心沥血。
林谣言在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对这样的英雄就有崇拜之心。
所以一直以来,说到底,她心里对武勋的还是做真正的长辈来尊敬的。
可是今天李氏透露出来的这桩隐情,却似乎是一瞬间就让这个人在她的心里跌下神坛。
林谣言也有点吃不消了,神思混乱的调整了好半天才又慢慢地平复下来心情,再次看向了李氏问道:“那这件事青林表哥知道吗?”
“当然知道。那时候昙儿还小,青林却是已经懂事了的。”李氏道:“孟氏被带回来,是在你姑母过世一年以后,当时得知了这桩事,你祖父和祖母急怒攻心,连夜就带着全家人过去,直接将武勋揪到你姑母的牌位前去大闹了一场,发了好大的脾气。就是当初在你姑母的灵堂前,他也只是没给你姑丈好脸色而已,却为了这件事撕破了脸,他那么有涵养的一个人,我这辈子也就只见过那么一次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可是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那样了,武勋是跪在地上任打骂不还手,说任杀任剐,咱们还能真把他给打死了泄愤吗?就算不为别的,看在青林和昙儿的份上也不能真的把武家逼到做不成人吧?武家对外说孟氏是正经收房的妾室,那就只当她一开始就是个妾室吧,你姑母是两眼一闭,干干净净了,就是苦了两个孩子。不过好在武家老夫人不是个糊涂人,这些年始终压着那个孟氏,没叫两个孩子吃苦头。”
老相爷儿子有五个,女儿却只有林菀娘这一个,还是老来得女,过了四十岁才生的嫡女,真的是捧在手心里疼的。
本来林菀娘嫁给武勋,也算是一段佳话,而且林菀娘在世的时候,除了武勋戍边的日子太长,不能总在她身边陪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一直都很好的。得知女儿的死讯,老相爷伤心,是有些怪罪武家没能把他女儿照顾好的意思,但也只是冲着女婿甩了一阵子的脸色。
林家跟武家真正的决裂,却是从武勋从边关带回了孟氏,并且执意要将她扶正的时候。
诚如林彦瑶所言,生死有命,林菀娘就算不是嫁给了武勋,也不一定就不会早逝,可武勋却背着她做了那么一件混蛋事,让她被骗了一辈子,死都死的糊涂,林家人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真的,当年老爷子没有直接把武勋揪到御前去参他一本,让他身败名裂就算涵养过人了。
当然,那时候也真不是老爷子宽宏大度,实在是——
为了林菀娘留下的两个孩子。
搞垮搞臭了武勋,林家是能泄一时之愤,可两个孩子终是姓武的,以后让他们怎么办?
林彦瑶这一天之内算是连受打击了,如今她自己的那些糟心事放在一边不提,只武家这桩旧事的隐情曝光就让她有点扛不住了。
缓了好半天她才稍稍抓住了重点,疑惑道:“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要瞒着不告诉昙儿?”
“说什么说?你姑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而且又是长辈们之间感情的私事,告诉她了能怎么样?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让他们父女之间起了隔阂,翻出来对谁都没好处的旧账,谁还会去翻?”李氏连连叹气,“定远侯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也到底是武家的人,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知道了这些事,对她也不好,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只要武家的人对她好,不就得了?”
李氏讲的道理,林彦瑶是能接受的。
的确,武勋是武昙的亲生父亲,即使孟氏那件事上他再对不起林菀娘,也是他感情上的私事,做子女的无权干涉和过问。
武昙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真相,哪里忍得了这个?
到时候闹翻了,吃亏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诚如李氏所言,只要武家人能对武青林和武昙兄妹两个好也就是了,翻旧账互揭疮疤,没什么意义。
林彦瑶沉默半晌,终也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