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们先闹进了宫里去,这已经闹大了。
若是早点知道这一重关系,是必然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进宫去找萧昀讨公道的。
陈王闭着眼睛,听了这么晴天霹雳的消息,却好像是入定了一般,半晌未置一词。
燕廷桀傻在那里。
杨廷瑞等了片刻,就忍不住的再度催促:“祖父!”
这会儿他们已经是把萧樾彻底得罪了,这件事必须马上处理干净,绝对不能让萧樾抓住蛛丝马迹。
陈王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注视着他,冷冷的道:“灭口?是那么容易的么?”
说话间,目光自瘫坐在地上的语梅脸上掠过了一瞬。
语梅瑟缩着,赶忙又垂下头去。
陈王声音苍老的缓缓叹了口气:“那个萧樾已经怀疑上她了,此刻这驿馆内外必然遍布大胤人的眼线,你我按兵不动还好,一旦派了人出去,岂不等于是替他引路,帮着他去探查真相么?”
“可是……”燕廷瑞始终还是不放心的,“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燕廷婷和语梅这两个没脑子的女人行事,难免会留下漏洞和破绽的。
只要还留了活口在,她们的行事就随时可能暴出来。
到这时候,这就是握在那些大胤人手中的把柄了,他们不仅对大胤这边交代不过去,就是回去北燕,也还需要再对北燕的老皇帝交代一次。
陈王何尝不知道这事情里面埋了隐患?
但他因为一时不察,受了自家婢女的蒙蔽,已然入局,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想他怎么都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人了,当初和魏王府周旋多年都不曾吃过这样的亏,如今却被自己的亲孙女儿连累,栽了这样的跟头……
陈王心中此刻也有一股浓厚的戾气无处发泄,他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攥紧,暂且压下所有的脾气,再次看向了语梅道:“你还隐瞒了什么,都一并与本王说个清楚。廷婷为什么去见的萧樾?她又是凭着什么,真就把萧樾那样的人物请动出来与她见面的?这里头你们还藏着隐情?”
越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必须要先稳住了,先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彻底摸透,以便于设法补救。
语梅心知闯了大祸,而且现在燕廷婷死了,虽然她也挺冤枉的,觉得是受了主子的连累,却也无法寻得庇护了。
陈王的目光幽暗,刀子一样的射过来。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道:“回……王爷的话,就这一件,再没有了。晟王府那边……是……奴婢去传的……话,就是因为郡主私自扣留了那姓风的女人的尸首……晟……晟王爷约莫是怕事情败露吧,这才……过去的。可是……当时还没说上两句话,晟王妃……就闯了进去……”
燕廷瑞闻言警觉,紧皱了眉头道:“这件事里难道还有另有什么隐情么?”
陈王双手拢在袖子里,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目光幽暗:“当初那女人妄图冒认皇亲,在我北燕的国宴之上是公开露;了相的,她曾是萧樾手下的事,那时候便已公开,并且萧樾也当场扬言大义灭亲,和她毫无瓜葛。按理说,就算这女人偷龙转凤,混进了大胤宫中,就算事情真的败露,要追究也追究不到那个萧樾的身上去了。只有那个混账丫头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拿住那女人就等于拿住了萧樾的把柄,还不嫌丢人的上门找茬威胁……从道理上讲,萧樾却是未必真的需要理会她的。”
可事实上,萧樾还是去赴约了!
燕廷瑞拧眉沉思:“大胤的小皇帝在极力的压制这件丑事,因为一旦这女人做的事抖露出来,伤及的便是整个大胤皇室的脸面,晟王会去赴廷婷之约,或者也只是为了压下此事,免于让皇族蒙羞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折腾了大半夜,陈王毕竟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他抬手使劲的捏了捏眉心,“廷婷这事情实在太蹊跷了,在胤京的闹市街头当街行凶,这事情也不是一般人敢去做的,其实若说是萧樾杀人灭口,倒也说得过去……”
说话间,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沉了沉,又将视线移到了语梅脸上。
可如果是仅为了杀人灭口,在燕廷婷的那些随从里,仅有语梅一个是知情人,凶手的行凶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杀人越货的熟手,又怎么会将那些随从全部杀绝了,反而在语梅身上出现了失误,留下了这么个熟知内情的活口呢?
虽然萧樾的种种行为举止也算解释的过去,可是除了萧樾,又有谁能精确的掌握住燕廷婷的一举一动,并且瞅准了时机对她下了手呢?
陈王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觉得一筹莫展。
燕廷瑞和燕廷桀兄弟二人也都一味地沉默不语。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王才像是突然惊醒,再度追问语梅道:“你去黑客栈雇的人,可知姓名和具体人数?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或是见过你面目的?”
语梅瘫在那里半天,此刻赶忙收摄心神,艰难的开口道:“奴婢只知道领头的……人称钟大,他手底下有多少人并不……知情。奴婢当时戴了幕篱,不曾……露相,也……不曾透露身份。郡主……吩咐奴婢……只……称是郡主行为不检得罪了人,这……才要雇人教训。而且……为了顺利嫁祸晟王妃,奴婢……遵郡主吩咐,回去的路上……路上可以绕路从晟王府附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