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运气就未免太好了!
这些年,老皇帝一直以控局者自居,冷不丁突然有人浇了一盆冷水下来,让他骤然醒悟自己可能已经沦为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在挫败之余已经由心而发一种恐慌了。
老皇帝突然觉得双腿有点失力,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梁元旭并不急着说话,只给他时间冷静。
一直又过了有半盏茶的工夫,皇帝一直茫然的视线才又慢慢的有了焦点,缓慢的抬头朝他看过来:“那依你所见,如今你我父子当是如何?”
“以儿臣所见,萧樾既然能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为了讨武家姑娘的欢心就连通敌叛国的罪人都能不予追究的替武家遮掩……这个人的私德和节操就都不能以常理论之了。”梁元旭神色凝重的慢慢忖道,“这样的人,真的激怒他,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父皇何必再拿银子和人手去打水漂?”
话不用说的太直白,老皇帝已经听得明白了,寒声道:“你的意思……是服软请求和大胤议和?”
梁元旭面上略显赧然,却还是如实点头,沉痛道:“儿臣知道父皇有雄才伟略有待施展,不甘心就此止步,可眼下的局势确实与咱们南梁不利。萧樾这只拦路虎我们绕不过去,就失了以巧取胜的机会,真要硬碰硬……可就吃了大亏了。”
年初北境一场战事,他们丢城池和损失军队都还是其次,主要是——
那一场惨败下来,整个士气被打压得太惨了,如今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此刻强行征兵背上去和大胤的军队抗衡,胜算渺茫。
老皇帝死咬着牙关,抿唇不语,似乎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梁元旭继续道:“我们南梁在国土上不比大胤少多少,而且前面这十余年,得益于武勖的配合,我们国中百姓休养生息,军中也储备颇多,这还是我们如今的优势。依儿臣愚见,大胤攻克我们三座城池之后便不再挥军南下而是选择就地驻防,也是因为对我朝国力有所忌惮,根本就不打算为了开疆扩土而闹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出来,现在他们按兵不动,无非就是想等着咱们松口,两国重修旧好……父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朝中这阵子人心惶惶,一片混乱,这实在不是继续强行征战的好时机。”
南梁国中如今虽然不缺兵马,但因为内部人心已乱,军中又都被北境的败仗打压了士气,强行开战,确实只是在消耗国力,完全的不划算。
可是老皇帝自诩天纵奇才,运筹帷幄这些年,突然让他把前面下了一大半的棋局全部放弃毁掉——
心里终究是愤恨和不甘的。
他又再沉默了下来。
梁元旭知道他是抹不开面子,就又再次说道:“父皇,大胤朝中那个小皇帝尚且年幼,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也不见得能长进多少,关键是那位晟王。父皇不妨给出一份国书,意思意思派了使者去他朝中觐见,同时……叫他们那位晟王殿下亲自过来我朝一趟,当面探一探虚实,也好心里有数,这样才好权衡下一步该如何个走法!”
要想百战不殆,最好还是知己知彼。
老皇帝如今已然是疑心年初的战事是萧樾搞的鬼,疑心病的趋势下,确实心里猫挠似的,非要一探究竟才能安心的。
只不过……
他沉吟:“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个萧樾城府颇深,他会肯前来么?”
来了南梁,他就不怕他回不去?
“父皇忘了,我们手上就有个现成的借口。”不想,梁元旭却是胸有成竹的神秘一笑,“淑景轩里的那位,父皇一直没有处置她,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拿出来用一用么?父皇可以让贤妃娘娘休书一封,一并让使者带过去,就说她身在异乡,十分思念故土和亲人,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同母亲和兄弟团聚。大胤的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而且还是个深居后宫的妇道人家,必然难以成行,小皇帝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也不会让她前来,可这位老太后因为当年旧事,一直对贤妃娘娘心存愧疚,必然也想料她心愿,届时……晟王就必定得到了。等他人来了皇都,父皇见过之后再做后续的打算和安排也不迟。”
把萧樾诓来南梁?也就等于是任由他们拿捏了,如果这一次的战事真是他在背后操盘,那么趁机扣下他,就更是受益无穷。
而就算这人确实只是个绣花枕头,把他叫来确认一下,他们南梁也没有什么损失……
梁元旭从御书房出来,就径直出了宫。
人刚回到景王府,宫里的眼线就传了消息出来,说他前脚刚走,老皇帝后脚就亲自摆驾淑景轩了。
梁元旭于是心中大定,提笔写了一张纸条,飞鸽传书发了出去。
当时萧樾与他谋定了对付梁元轩的方法,是让他叫人旁敲侧击的去皇后跟前献策,皇后是前太子生母,虽然嘴上不说,可这些年自然也是将取代了她亲儿子地位的梁元轩视为眼中钉的,稍微一煽风点火……
她在宫里设个局暗算一纨绔还不是信手拈来么?
这是个兵不血刃的法子,不用他自己亲自动手,还能铲除眼中钉,梁元轩觉得十分完美,可他没想到的是,除夕那日他在宫里兴致勃勃的看了一场好戏的空当,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