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个月,霍文山是隔三差五就闹到田氏房里去威逼一次。
田氏的脾气虽好,平时家里的事全都照着他的意思做,可唯独一双儿女是逆鳞,听说霍文山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帮着那个庶女争宠,哪有肯依的?根本不用霍芸好自己反对,回回都是态度强硬的夫妻俩闹一场,最后不欢而散。
霍芸好一直在田氏榻前侍疾,虽不会当面跟他争执顶撞,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女儿一反常态,恭恭敬敬的找上门来——
霍文山自己打从心底里就是心虚和防备的。
他只盯着霍芸好,眼神阴沉沉的,不说话。
董姨娘察言观色,忙就识趣的打圆场:“二小姐今日的精神瞧着好,想来是夫人的身子骨儿也好些吧?这阵子夫人一直闭门养病,婢妾们虽是关切,却不能过去探望,心里也是愧疚的很。”
霍文山眼见着是身体不行了,既是绝了行房的心思,她们这些做妾室的也就没了争宠的指望,讨好霍文山自然是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还要靠着主母施舍过日子呢,何况二小姐老早就帮着在管家了……
做人,总归是要识时务的。
霍芸好弯了弯唇,没应她的话。
董姨娘碰了个钉子,脸上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连忙又扯出一个笑容道:“那二小姐陪着老爷一起用饭吧,婢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又本分的施了一礼方才退下了。
霍文山做贼心虚,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霍芸好。
霍芸好从容的反手关上门,再回转身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褪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等霍文山开口质问,便就直言道:“母亲昨夜又吐了一回血,我连夜去请大夫来瞧,大夫说……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霍文山听闻结发妻子可能命将不保的消息,却是连恻隐之心也未起半分,反而恼怒的呵斥道:“那你不守着你母亲,一大早跑我这来做什么?兴师问罪么?”
呵……看吧,她以前只当是自己的这个父亲短视偏心,却原来他根本就是个没心肝的!
霍芸好心中冷笑,面上表情依旧掩饰的很好,无喜无悲,只是严肃非常。
霍文山严阵以待,在等着她大吵大闹或者质问发作,可她却没有,只就一本正经的望着他的面孔道:“这阵子女儿忙着给母亲侍疾,也不得空来与父亲好好说话,现在既然知道母亲大限将至,我们父女也是该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了。”
霍文山冷笑:“道理为父都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母亲冥顽不灵,你也跟着没有远见,就算不为别的,你也不想想你弟弟的前程么?咱们霍家如今已经落魄至这般,你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想法子拉他一把,他将来还有什么前程?”
霍文山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就口沫横飞,胸腔里拉风箱一样的呼呼作响。
霍芸好安静的听着他说。
霍文山只等着她反驳,就要出手教训这个不孝女,不想又再一次的出乎意料……
因为,霍芸好深以为然的点头:“女儿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
霍文山愕然,准备了一肚子的谩骂之词就这么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见鬼一样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霍芸好面目平静的回望他的目光,不避不让:“我母亲是妇人之仁,她是太过疼爱我了,才不想让我去走那条博宠的路,父亲您就不要责怪她了。这些天父亲讲了许多的道理,我都有仔细的考虑过,父亲说得对,不为别的,为了我们霍家,为了弟弟将来的前程,就值得放手一搏。女儿一介女流,又自恃略有几分小聪明,只有在这条路上才是成功最快的。”
霍文山一向是和长女霍芸婳狼狈为奸的,和这个嫡女不亲近,虽然一直觉得女儿温顺识大体,可在这件事上却笃定的觉得女儿和田氏是一条心的。
因为——
他自己做贼心虚,心知肚明这是拿嫡女做垫脚石,在坑人的。
所以,如今霍芸好的态度转变,他反而更是提防的紧,仍是防备的确认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霍芸好于是苦笑:“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弟弟和霍家。”
霍文山立刻就皱了眉头。
霍芸好没等他说话,就又继续说道:“父亲既然已经替女儿选定了这条路,我若是不走,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归宿了。我母亲一旦离世,我是她的亲生女儿,照理说是定要为她守满三年的,若不找一条捷径来走,等到三年以后,就什么都晚了。事到如今,我谁都不怪,就只怪我自己命不好,生不逢时吧。这会儿趁着母亲睡了,我特意过来先提前交代父亲一声,省得过两天家里乱起来,咱们父女俩互相不知底细的再走了弯路闹出笑话来。”
用守孝来逼迫霍芸好就范,本来就是霍文山和霍芸婳谋定好的计划里的一条,就只等着田氏咽气呢。
现在霍芸好主动提出来了,霍文山倒是对这个理由深以为然。
“为父自然是为着你和这家里一并打算的。”霍文山心里绷紧了半天的弦终于缓缓松开,他走到桌旁坐下,端着架子,一脸的严父模样,“你既想开了,我也就放心了,正好我今日要进宫去,顺便跟你姐姐交代一声,让她替你早做安排……”
话没说完,霍芸好也走过去,径自坐在了他对面的凳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碰上霍芸好清冷沉静的眸光,霍文山的话茬就直接打住了。
霍芸好看着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