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味道刺鼻,林彦瑶因为肚子不方便,走的有些慢,一直低头在看脚下,小心翼翼的,武青钰就抬手拿袖子替她掩鼻。
“不用!”林彦瑶笑着去拨他的手。
不经意的眸光往这边一瞥,两个人的视线就撞了个正着。
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她面上笑容微微凝滞。
但就只是仓促的一瞬间,下一刻就已经漠不关心的转开了,仍是小心翼翼的低头去看脚下,唯恐脚下踩偏,伤及肚子里的孩子。
武青钰本来就是带着自己媳妇来看热闹的,没曾想对方只是淡淡的一瞥就连第二眼都懒得看,反倒是有点意外的愣了一下。
林彦瑶见他止步,就不解的转头催促:“不走了么?”
“呃……”武青钰连忙收摄心神,用力将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扶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笑问道:“不多看会儿热闹么?”
林彦瑶似是略垂眸调整了下情绪,后又重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看过了,也解气了!”
她跟姜平之间,曾经最深的情分也不过就是表亲,当初若是好聚好散也就罢了,可姜平之和姜李氏做的那些事——
说是她心里全部记仇,那怎么可能?
本来昨天回家的时候,李氏就跟她感慨了一番姜平之被判斩首的事,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同情可怜自然没有,但还是有种吃了苍蝇一样的感觉,总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憋闷的慌。
本来也没想过来来凑这个热闹,现在骤然再看见那个人——
亲眼看见了他的下场,这才知道昨天心里憋闷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刻总算是郁气散尽,一身的畅快了。
好像曾经的那段恶心人的过往,终于可以释怀的叫它烟消云散了。
武青钰看她面上笑容恬淡自然,却不免有几分失望,调侃道:“所以我这是多此一举了么?”
“没有!”林彦瑶失笑,低头看了眼肚子,“咱们不是去醉仙楼吃饭的么?你儿子饿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相携进了前面醉仙楼的大门。
武昙跟在后面,一脸的郁闷:“打着我的幌子出的门,结果热闹也不是请我看的,饭也是为着带我吃的,不带我早说啊!”
青瓷和蓝釉互相对望一眼,憋着笑道:“就街上这味儿,主子您现在还吃的下饭啊!”
一听这话,武昙就更是觉得这趟过来简直就是白走的冤枉路,苦着脸赶紧捂着鼻子也钻进了醉仙楼里。
冲出来闹事的受害者的家人被衙役劝开,囚车继续缓慢的前行。
姜平之的耳朵里充斥着“衣冠qín_shòu”“死不足惜”“斯文败类”这样的词语,一直都失魂落魄的缓不过来。
方才之前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怨愤,可是在这里遇到武青钰和林彦瑶,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出现来看他的笑话的,却都给了他无比沉重的打击,让他突然悔不当初。
曾几何时,他也曾跨马游街,享受世人的艳羡和赞誉。
即使不铤而走险,去谋这个劳什子的状元之位,他也是锦玉堆里长大的国公府的嫡公子,可得如花美眷,一生繁华顺遂……
即使不袭爵又怎么样?自己没有高官厚禄又怎样?总归一开始他就是人上人了。
娶一个性格温和的妻子,家中有父母疼爱,兄长扶持!
偏偏当初一念之差,短短半年时间就将自己的整个人生败了个彻底,成了笑话一场!
姜平之伏法之后,当初那些受害者的家人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但是没了继续发挥的空间,这事儿到这里也就算彻底了结了。
宫里的姜玉芝早几天在听说了兄长被判处斩的消息,有去求过萧昀一次,萧昀直接让小尤子把她押回了寝宫,并且告诫她,皇帝大丧期间,要识得分寸。
姜玉芝本就是个不担事的,左思右想又叫人回国公府问了下,那边姜为先也严厉的警告她,让她不要再提这件事,省得给家里招祸。
姜玉芝突然有种投告无门的感觉,尤其是今天到了姜平之要被行刑的时候,这一整天她都坐立不安的在寝殿里不住的转圈:“家里真的不管了吗?太子马上就要登基了,就算不大赦天下,难得也不能给个特赦么?他终归是我二哥,就算……就算流放也是好的啊!”
这阵子为了方便给皇帝守灵,萧昀已经先搬进了宫里,她和霍芸婳等人都还在东宫住着。
身边的宫女将她扶到榻上坐下,又把新沏的茶汤递到她手上,安抚道:“娘娘,二公子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激起民愤了,奴婢听说这阵子天天都有当初死伤者的家人去刑部门前喊冤,若是不按律处置……太子眼见着就要登基了,一开始就落个偏私的名声,那怎么行?而且……若是能想办法,皇后娘娘那里早就想了,现在她那都没个动静……想必是真的没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可是……”姜玉芝却还总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恩情,还想再说什么。
婢女赶紧又按下了她,意味深长的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娘娘,您是太子殿下的正妃,不日就要被册封为皇后了,二公子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太子殿下就斥责您一次了,您难道还要搭上自己的前程去吗?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想必国公爷府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用一个姜平之的死,保全整个国公府的名声,姜家一个太后再加上一个皇后,那才是如日中天。
姜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