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拿袖子低头飞快的按了按眼睛,抬起头来的时候青瓷已经推开了房门。
武青林自门外进来。
萧樾举步自武昙身边挪开两步。
“大哥”武昙叫了一声,开口觉得鼻音有点重,就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萧樾站在旁边,脸色不是很好,武昙又是这个样子,武青林一看也就差不多能猜到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他有仔细的考量过萧樾所说的话
若是换做别人也还罢了,现在隐藏于背后随时都会出手将他们兄妹置于死地的人是他们的父亲,他自己对此都已经是防不胜防了
确实,再继续瞒着武昙,对她只是有害无利的。
武青林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然后深吸一口气,方才下定了决心,重新对上武昙的视线道“有些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十分的郑重。
武昙听的就是心头猛然一紧。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抿了抿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武青林。
蓝釉沏了茶送进来,没等萧樾吩咐就又自觉的退下了。
武昙此时无暇他顾,只是紧张的看着她大哥的脸,狐疑道“大哥要跟我说什么”
“是”武青林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还是有点踟蹰着欲言又止。
萧樾看了他们兄妹一眼,倒是识趣,主动问道“需要本王回避”
说着,就径直抬脚往外走。
“不必”武青林定了定神,伸手将他拦下。
他对萧樾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是因为武昙的关系,如今也唯有尽量说服自己将这人做自己人来接受了,只是开口的语气依旧冷涩和抵触,颇带了几分讽刺“王爷想知道的事,恐怕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也不必多此一举的从我这里再探口风。”
武昙见她大哥对萧樾恶语相向,不由的微微一怔,眉头隐约皱了一下,心里就越是不安。
武青林已经不再理会萧樾,径自走上前来,牵着她在床沿上坐下“昙儿,你坐下”
农家院落,这屋子的地方虽然不算逼仄,家具却没几件,他们兄妹俩往那床沿上一坐,也就再挤不下第三个人。
当然
萧樾也不可能挤过去蹭这点地方。
于是,就走到墙根底下的椅子坐了。
武昙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却仍是在她大哥身上。
她也看出来了武青林的为难,便就斟酌着主动问道“大哥是想跟我说今夜那些流民行刺的事么”
“那件事晚点再说。”武青林知道避无可避,索性就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心一横,郑重的告诫她道“昙儿,今夜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清楚了,性命攸关,切不可马虎,知道么”
武青林很少有这么郑重其事跟她说话的时候,武昙还是不免有些意外,下意识的才要点头,武青林似乎并等不及她的反应,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首先,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从今以后,你我之上,就只有祖母,没有父亲了,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没有父亲了
武昙的脑子向来转得快,即便武青林说的隐晦,她也能准确的领会其意。
只是震惊过度,免不了就是心跳一滞,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她狐疑不解的盯着自己大哥脸上庄重的表情,一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又看了萧樾一眼,然后才迟缓的问“大哥到底想说什么”
难不成是她的判断有误今夜这些事最大的疑凶不是萧樾,反而是父亲
还是
萧樾私底下跟兄长说了什么,以至于说服了兄长和父亲反目了
武昙的心里没底,难免就惊疑不定。
既然已经决心坦诚,武青林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深吸一口气,捡重点的继续快速说道“今晚发生的这件事你亲眼目睹,应该也看出来了,能设这样的局,必然和驻军方面牵连甚广。还有数月前我去江坚剿匪,回程路上遭遇刺客暗杀,凶手也是出自这边的。虽然我现在并没有拿到谁的手腕但是六月初一你跟祖母在相国寺遭孟氏暗算,孟氏手下驱策的那些人手都是父亲留给她的”
“你说什么”武昙在听说她大哥在江坚境内就曾遭遇过一次暗杀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再听到相国寺的事,就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武青林道“其中的漏网之鱼,事发之后准备来元洲城给父亲报信顺便投靠,人我已经亲自审问过了,确凿无疑。他们一直被父亲以亲信的名义暗中豢养在京城,交代给了孟氏操纵,为的是提防我。虽然那人招认的原话是,当时他们受到孟氏的蒙蔽,并不知道孟氏要下手的对象是祖母,可他们对你也是没有半点顾惜的。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要不是武勋提前有暗示他们不必顾念她,那么孟氏指使他们去相国寺杀人越货的时候,那些人就该有所顾忌,不会动手的。
武昙也很清楚
如若真的如武青林所说,那些人都是武勋豢养的,那就真的只能说明随时对他们兄妹下手都是武勋默许的。
武昙虽然方才也有怀疑过武勋,但毕竟无凭无据,又是一时义愤,并没有真的过心的。
此时听了武青林的这番话,她便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脚下晃荡了两步,又缓缓的跌坐在了床沿上。
父亲在京城里特意留了人就是
为了针对他们兄妹的
呵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一时还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