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对身边的亲信,不可能不去查他们的身世底细。
燕北养母编排出来的那套说辞,瞒骗邻里绰绰有余,可只要叫人往他们所谓的老家去核实一下,立刻就能知道真伪。
不过,萧樾用人,真正权衡的也只是人品和能力。
他一开始就知道燕北两母子其实是从北燕过来的,而且他那母亲私底下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母子。
可即使他隐隐看出了两人的身份中藏有猫腻,那些与他无关的细节……
他也没再去查。
前世的时候,直至他最后兵败,燕北陪他一起赴死,也没有生出任何的枝节来。
现在却因为北燕使团进京又露出了别的端倪……
得知徐穆在探查燕北的来历之后,他就重新研读了北燕方面的各种消息和资料。
综合燕北的年龄以及徐穆的身份,那么——
燕北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很难猜。
燕北拿了那个盒匣子在手里。
萧樾这样说,他其实也不是很意外对方能知道这些,只不过因为事出突然,心情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复杂。
盯着手里的匣子沉默了一阵,燕北才抿抿唇抬头看向了萧樾道:“我……没想过要离开王爷身边。”
可是他的身份……
萧樾留着他在身边,可能也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燕北的心中忐忑又矛盾。
萧樾对上他的视线,只是勾了勾唇,不甚在意道:“随你。”
顿了一下,又补充:“不管是去是留,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该提前有所准备的还是要准备,有些事情……有备无患嘛!”
徐穆看出了端倪,那么这件事就等于是公开了。
不管后面的路燕北想怎么走,都是需要知己知彼,做出相应的应对和打算的。
燕北握着手里的匣子,手指紧了紧。
萧樾道:“天晚了,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是……”燕北这才答应了一声,垂下眼睛,埋头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萧樾重又捡起桌上的信函继续拆阅,就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武昙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好像只是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天色已经见亮。
门外隐约的能听见说话声。
她干脆就爬起来。
青瓷和蓝釉两个早就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蓝釉在整理床铺,青瓷出去听消息去了。
听到身后里屋的动静,蓝釉连忙停了手上的活计快步走过来:“主子怎么这就醒了?天还没大亮呢,您再睡会儿吧?”
武昙夜里没睡好,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听了外面的动静一会儿才道:“我睡不着了……”
她平时不这样的……
蓝釉有些为难,一时间束手无策。
好在青瓷刚好推门进来,见她这么早就醒了,也是意外:“是外头的声音吵到主子了么?”
院子里的说话声已经停了。
武昙朝门口看过去,问她:“外面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青瓷回道:“是季大人那边的下人过来跟王爷告罪,好像是他身边的下人疏于管束,昨夜在季大人的茶汤里动了手脚,还惊动了王爷。季大人这会儿起不来身,就派人来说了这事儿,然后跟王爷告罪,说他身体一时缓不过来,恐怕没办法继续跟着上路了。”
季远是季宸妃的父亲!
武昙知道,想了想,多少也能明白点里面的内情。
她又抬起眼睛问青瓷;“王爷答应了?”
“嗯!”青瓷点头,“说是让他就留在陵川城内养病,等咱们回程路过这里的时候再捎上他一起回京。”
皇帝之前刻意抬举季宸妃,很有可能是想借着季家、借着季远做什么事,现在季远留在陵川城,对萧樾来说是件好事。
而且人证物证确凿,可以证明不是萧樾做的手脚叫他不能成行的,那么皇帝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借题发挥来找茬。
这件事上没什么漏洞,武昙遂也就不再多想。
青瓷和蓝釉都看出来了她的精神不济,互相对望一眼,还是青瓷问道:“主子是要现在梳妆还是您先歇着?王爷那边好像已经起了,不过也没出屋子。”
言下之意是问武昙要不要过去那边呆着。
武昙摇摇头,又趴回被褥上,闷声道:“我再躺会儿。”
两个丫头都看出来了,她从昨天出去那一趟回来就有点怪怪的,只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只能尽量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武昙又在被子里赖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天色大亮这才爬起来穿衣梳妆。
早饭仍是两个人在萧樾的屋子里吃的。
她今天不怎么说话,饭也吃的比平时更少了些。
萧樾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等放下了碗筷才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发丝道:“昨晚没睡好?”
武昙抬起眼睛看他,看见他眸中那点缓缓浮动的笑意——
萧樾这人是不喜欢笑的,至少在他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她鲜少看到他的笑脸,别说笑脸,通常是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做一个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么一副冷硬强势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是私底下他对着她,却总是有这样的耐心!
武昙知道他这是在迁就她,所以这会儿她心里就是再不高兴,也还是勉强的敷衍了一句:“嗯!”
萧樾见她耷拉着脑袋,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里也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