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听了消息第一时间赶过去。
彼时沉樱郡主已经被救了下来,被服侍的嬷嬷掐了人中,人虽然醒了,但还是不死心的在哭闹。
脖子上的两条红痕实在是在醒目也太刺目了,姜皇后就只看得胆战心惊,只转头小声的吩咐方锦:“快去通禀皇上一声吧,这丫头这么烈性又不知轻重,真要有个好歹,日后太后娘娘追究起来……人要是在我这出的事,我就怎么都撇不清了。”
正说着话,里屋就传来砰的一声。
两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进去,就见一个药碗会挥到了墙上,药汁溅的到处都是。
沉樱郡主有气无力的歪在床上,哭了一下午,眼睛早就肿成了核桃。
姜皇后一进去,她就看过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立刻恳求道:“皇后娘娘,您替我去皇帝舅舅那里求个情吧,北燕山高水远,怎么去?或者,您把我送回行宫去,我愿意侍奉外祖母,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
说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别说你外祖母不答应,就是本宫跟皇上也不能看着你那般作践自己啊!”姜皇后虽然自知劝不住,这时候也还是不得不做做样子,走过去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
沉樱郡主还是很有教养的,她在这劝了一下午,其实她也就是哭,死不松口,真的没有大吵大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这时候,她在这么一哭,姜皇后拨过来伺候她的宫女们都不免跟着有些动容。
要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女子会说出终身不嫁这样的话来?
“舅母!”沉樱神情绝望的扑倒在姜皇后的怀里,眼泪瞬间打湿她的衣裳,“皇帝舅舅给我许什么样的亲事都好,但是别让我嫁到那个远的地方去,沉樱福薄,此生没见过父母的模样,现在外祖母又年纪大了,我这一走,这辈子就都见不到了啊!”
姜皇后抱着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就算是为了你外祖母,你也得保重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难道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也说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她怎么受得住?”
“可是……可是……”沉樱抬起眼睛看她,顶着满脸的泪痕,原是想说什么的,最后张了张嘴,却好像又无从反驳,就又再次扑到她怀里,哀哀痛哭。
姜皇后抱着她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抽身出来,脸色仍是十分的不好。
方锦却是说道:“娘娘,这么看来,郡主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太后娘娘伤心的。皇上那本来就因为郡主的出身不待见她,这次遣她和亲,一则是没别的更合适的人选,二来也有个要扫除眼中钉的意思,看着样子是心意已决了,郡主现在不依不饶,您就不要去给他添堵了,我看说了也没用,他不会改变初衷的,到时候反而会责怪奶奶给奶奶个无能,劝不住郡主!”
姜皇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偏殿,脸上也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叹道:“不遣嫁公主,难道真要再给太子弄个外邦女子填到东宫去折腾么?而且太子年幼,北燕那边求和的请求来的正是时候……沉樱是可怜,可是再可怜,还能为了她连江山社稷也不要了吗?本宫就是觉得这么把她送走了,回头太后娘娘知道了,没法交代,她要怪罪下来,别说是本宫了,就是皇商也吃不消啊!”
周太后移居行宫多年,从不插手朝堂和后宫的事,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很清楚,这全都是为了放权给皇帝,维持他们母子间的和气。
可是这老太太无欲无求这么些年,就只宝贝了沉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
皇帝现在执意要动沉樱,周太后还会退步和纵容吗?
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就现在萧樾还回了京城,一旦皇帝和周太后之间起了嫌隙,万一叫萧樾看出点苗头而生出狼子野心来,那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方锦想了想,却是不以为然:“不能吧!皇上和太后的亲母子,皇上既然这么做了,应该是有把握,太后不会真的翻脸吧?”
“谁知道呢?”姜皇后还是一筹莫展,“说起来本宫也有好些年没见太后了,照着她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个性,她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除非是这些年吃斋念佛,已经让她改了脾气。”
那偏殿里,还不时就传出沉樱的抽搭声。
姜皇后踟蹰在前,久久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方锦又琢磨了一阵,就提议道:“那要不……娘娘私底下给太后去个信儿?虽说陛下的圣旨已下,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但是太后也迟早要知道的,咱们提前给太后送个信儿,等于是个顺水人情,这样太后就不至于将此事迁怒于娘娘您了,然后这事儿就让皇上和太后娘儿俩去掰扯吧,总归是亲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应该也不至于真出什么事吧?”
姜皇后知道了这事儿会和皇帝怎么样,姜皇后没有任何的把握,不过方锦的这番话还是说动她了——
至少,她的撇清了开去,不能成为周太后将来秋后算账的对象!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姜皇后点点头,“那你让庞福走一趟吧,小心这些,千万别走路风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庞福是正阳宫里的太监副总管,没大总管那么扎眼,但也是心腹。
“好!”方锦谨慎的点点头,“娘娘也累一天了,您先去歇着吧,郡主这里,今晚奴婢亲自守在这,不会再有闪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