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走进了亭子里才发现皇甫七居然是抱着个酒坛子趴在栏杆上,双肩耸动的在……
哭?
她大为惊奇,先是愣了一愣。
本来想回避,但转念一想,他跟皇甫七好歹是老熟人了,要是让他们府邸的下人看见他这德行,只怕他面子上会更挂不住。
于是,就还是走过去,拿绣鞋的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喂……”
皇甫七挣扎了一下,然后才扶着酒坛子晃悠悠的抬起朦胧的醉眼来。
他面容本就生得漂亮,现在双颊染了酒气的红晕,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看起来就更是魅态横生,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妖孽。
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他身体极难平衡,手撑着酒坛子,才刚差点坐直了身子,紧跟着却又是胳膊一软,又趴了回去。
这一回,他索性就耍起赖来,抱着个酒坛子半趴在那了,口中喃喃的开始嚷嚷:“干嘛啊?你们家以后我也不能来了么?”
他趴在那,耷拉着脑袋,再加上醉酒的缘故,说话都不清楚。
反正认识这么多年,武昙还是从没见他这样过,想了想,就提了裙子蹲下去,又拿手指戳戳他的手肘,试探着问道:“怎么啦?你这趟出门不顺利?难道是货船被海寇劫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皇甫七像是被她激怒了一般,胳膊一甩,挥开她的手。
就算酒醉,神志不清,他也还是有分寸的,动作都没有太大。
所以,武昙只匆忙的躲了一下就避开了,并没有被他扫翻在地。
皇甫七这才又把脑袋转向这边,紧跟着又闹起来:“我媳妇儿被人劫了!”
声音很大,泄愤一般。
武昙一愣,皱了眉头脱口道:“你喝昏头啦?你哪儿来的媳妇儿?”
后面杏子也是奇怪——
这位皇甫七少和他们府上很熟,他压根就没成婚啊!
可是看他嚷嚷着又哭又闹的,又像是真出什么事了,一时间就有点无措。
皇甫七趴在那酒坛子上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武昙。
她那张小脸儿,还是跟往常一样,漂亮又明媚,此刻微微皱了眉头,眼神里有情真意切的忧虑和关怀。
他心里,突然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因为两家的情况特殊,他真的从来就不敢有那么自私的念头,甚至玩笑归玩笑,从来就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怕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以后就真的连从旁看着她都不能了。
要是萧樾的强行介入,他甚至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真的这么在意她!
可是——
也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此时此刻,再对上她这样感情纯粹的一双眼,即使有再大的不甘心,也都能说服自己统统放下。
他护不住她,皇甫家和武家两家人都承受不起他这一己之私将会带来的灭顶之灾!
即使他自己不在乎,即使他愿意为她孤注一掷,可是——
怎么也不能亲手把自己那么那么珍视的女孩子推进腥风血雨的漩涡里。
两个人,静默的互相对视。
皇甫七醉眼朦胧,但在这种醉态的掩盖之下,眼底的情绪却于瞬间就变了几变。
而武昙同样的看着她,却一直都是目光明亮又纯粹的。
她此刻关心他是真的,但是——
真的就只是最赤城的兄妹之情!
皇甫七胸中激愤的情绪,在缓慢的平复。
他手抓着身后的栏杆,缓慢的坐起来,又顺手拎起酒坛子,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
武昙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喉结滑动,大口的吞咽,没说话,也没有马上离开。
一直到皇甫七重新放下酒坛子,再垂眸看向她的时候,她才眨眨眼问道:“难过的时候,喝酒有用么?”
她的语气很认真,听不出任何打趣和调侃的意味。
皇甫七看着她的眼睛,却是不答反问:“你都不问我看上的是哪家姑娘?”
武昙莞尔,这才拍拍裙角上沾染的泥土站起来,走过去,避嫌的隔开了一个人距离,和他并肩的坐在那栏杆上。
皇甫七的目光追着她。
她坐下之后才又转头看向他,努努嘴道:“说说呗?”
她这神情,太自然,太坦荡了,反倒是叫皇甫七心里激荡的情绪又跟着平复了一些下去——
没有两情相悦的所谓感情,只能算是他的一己之私,留在心里,不痛快的是他一个人,说出来,却只会叫更多的人都跟着陷入难堪的境地里来。
武昙一直看着他,像是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就盯着他,等他的后话。
皇甫七看了她半晌,最终却只是再度移开了视线,提起酒坛子又狠灌了一口酒。
武昙坐在他身侧。
微风过处,整个凉亭上空都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甫七再开口,那语气,已经是有点索然无味的意思,苦涩的叹息道:“不说了,你懂什么!”
说完,推开手边的酒坛子,就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喝得太多,身子不稳,刚起身到一半就身子一晃,显然支撑不住。
武昙顺势扶了他一把,又把他按回栏杆上坐着,然后转头吩咐亭子外面站着的两个丫头:“去叫两个人来,送七哥哥回去!”
皇甫七太没正形了,又总是爱逗她,所以私底下,她几乎从不唤他哥哥的。
杏子没多少在意,立刻应声:“奴婢去吧!”
小跑着离开,不多时回来,身后就跟了两个家丁。
皇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