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年来一直对武勋有心结,可是在听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都几乎受不住,武昙却更单纯,从来没对父亲有过任何的疑心,一旦叫她知晓了这样的事,她怕是会受到更大的打击吧?
“她还不知道。”萧樾摇头,“而且这些事,就算要告诉她,本王也觉得应该是由你去说。你知道,她虽然信任你们武家的人,可是对外人,一向都戒心很重的。”
如果他去告诉她,那丫头八成又要觉得他是在谋算武家的什么了……
武青林闻言,终于忍无可忍的苦笑出声。
他手攥着的纸张被掐皱,狠狠的闭了下眼,自嘲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可是这一次次,却是要一个她防备着的外人将她从所谓骨肉至亲的毒手之下解救出来?”
真是讽刺!讽刺透了!
萧樾没说话。
武勋实在伪装的太好了,这样的话,无论是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的。
武青林缓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彼时雷鸣捧着茶盏和木松一起站在门口好半天了,这会儿才又把茶送进来。
武青林重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正视萧樾的面孔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府上和东宫的联姻,其中的隐情,王爷也知道吗?”
武青林的脑子算是不错的了,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单看孟氏对那桩婚事的反应就笃定了其中另有内幕。
萧樾勾了勾唇,并不回避他的视线,只道:“没有拿到真凭实据的事,本王暂时不想跟你说,不过那件事……横竖现在嫁过去的人已经不是武昙了,算下来和你的关系也就不大了。等过阵子吧,因为有些缘由,本王目前也还在求证,等拿了确切的证据在手,咱们再议论不迟。”
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他是有私心的,所以是宁肯让武青林来承受,也还瞒着武昙没说。
武青林听他这样说,虽然没得个真相大白,心里却有数了——
果然,和东宫的那桩婚事是有问题的。
这样一想后怕之余又不由的隐隐庆幸,还好,还好武昙脱身出来了。
萧樾见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就又继续说道:“赶在这个时间跟你说这些,本王是觉得应该在你离京之前给你提个醒儿,江坚的事,有可能还有机会重演。你们南境军营重地里的事,本王插不上手,但总归是……别让武昙再听见什么噩耗了。”
他的语气虽然很有几分置身事外的云淡风轻,但武青林却是不疑他这话里的诚意的。
不为别的,但至少——
这个人,是真的有把武昙放在心上的。
否则的话,他不择手段把人要过去也就是了,根本不必为了在乎她的感受,连带着还要费心费力的和自己周旋,连他这个兄长的生死安危都要在意。
萧樾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多热心肠的人,生于皇室,几经颠沛,他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之间的关系都淡泊的很。
现在,能为武昙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就只能说明是过了心的,真正在意了。
武青林也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以前他总觉得萧樾的身份特殊,哪怕他没有坑自己一家的念头,武昙真跟了他的话,少不得要被卷进漩涡里,惹一身的麻烦。
而现在——
他却彻底改变了想法!
幸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疏忽和无暇兼顾的时候,能让武昙还有个依靠……
他自己是上过战场的,对生死之事是很看得开的,若是在以前也许还不会想这么多,就算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妹妹还有家族的庇荫和父亲的关照,总不至于吃什么苦的,可如今,父亲的脸上被撕下来一层血淋淋的面具,突然成了威胁他们兄妹最可怕的刽子手……
武青林抿抿唇,突然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给萧樾行了个大礼,拱手一揖到底。
木松见状,倒抽一口凉气,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萧樾坐着没动,既没有起身搀扶也没有受宠若惊。
武青林说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赘言了,虽是个不情之请,但是武昙……”
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眼眶也明显的涨红,看着萧樾,字字郑重的道:“我离京之后,还请王爷多加照拂,尽量……不要让她受委屈。”
武青林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这一番低声下气的恳求,已经是完全突破他的底线了。
木松都看得心里发酸,咬着牙,往旁边别过了头去。
雷鸣确蓦然觉得他这番话里居然会有点交代遗言一样的意味,不由的眉心一跳。
萧樾站起身来,这才就着他的手,虚扶了一把,反而是牙疼似的叹了口气:“你们家把她养成那样,她不叫本王受委屈就谢天谢地了!”
说出来也是丢人,不管是他惹的她还是没惹她,回回她一闹情绪,都得是他舔着脸上门去纠缠、去讨好……
武青林听得脸一沉。
这气氛转变得太突然,木松和雷鸣两个则是使劲憋着,想笑也不敢笑,都替自家主子汗颜。
木松是觉得他家小姐养成这样,挺丢人的;雷鸣则是觉得,都这么丢人了,王爷您怎么还有脸往外说啊?
萧樾转头,见雷鸣耷拉着脑袋在那装死,就冲他抬了抬下巴:“武世子一大早过来,应该是还没用饭,去看看厨房准备好了没,武昙那边也差不多该起了。”
雷鸣领命下去。
萧樾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