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初升的辰时,将这座旧城主府,如今的庆府,映照的一片祥和,府中的杀伐痕迹犹在,处处又仿佛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肃杀之气,静动都在一处,让这座占地逾千亩的府院成了一个大大的矛盾体。
微风拂过庭院,将院中栽种的凤尾竹和赤松吹的左右摇摆,沙沙声不绝于耳。
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府门主道,身边跟随之人有二,其一是原边军荒士副将,而今的主将郑元刚,另一个是荒士军营中的首席幕僚任泱。
郑元刚今日一身便装出行,粗犷的外表,加之魁梧如小山的身材,跟在白衣年轻人身边,将后者衬托的有些单薄。
任泱还是穿着那件在军营常穿的雪白对襟黑边麻扣衫,脚那双草鞋换了一双黑面白边的布鞋,他身高不足五尺,还驼背,跟在年轻人右边,遂又将中间稳步前行的白衣年轻人衬托的身形高大。
府院内外各处都是甲士,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居中而行的三人身,任泱很开心,仿佛找到了当年与大将军一同踏入庆王府,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般炽热崇拜地落在那个居中龙行虎步的中年人身的感觉。他与有荣焉,是那般的激动加骄傲。
三人跨过前院,途经霁月楼那片废墟的时候,秦恒笑着转头与两人说道:“秦老粗以前多次提起过两位,说你们这些人才是造就大庆兵甲天下,始终不倒的根基。我当时年少无知,认为秦老粗的话有些夸大其辞,大庆军甲天下,靠的是实打实一场场战役杀伐累加,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哪儿用的着这儿埋一个暗桩,那儿隐藏一个谍子,来搜罗情报,预测战机,不免是画蛇添足。现在回头来看,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可笑,怪不得我当时和秦老粗争的面红耳赤,那些沙场老将站在一边,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笑我一个黄口小儿的年少无知。”
郑元刚一脸受宠若惊,大嗓门道:“大将军谬赞了,武夫甲士战场杀敌本就是寻常事,有人在明,有人就需要在暗,可当不得大将军的“根基”二字。”
接着又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战场不一定局限在战场,可在自家军营,也可在敌方军营,甚至是在军营之外,双方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捕获精准情报,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战机,才是一场战役,对战双方实力均衡的情况下,决胜的关键。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全军战力,否则一切手段都是虚妄。”
郑元刚说到这里,看向一张老脸笑的无比灿烂的任泱,笑声爽朗地问道:“任老儿你以前说过的,我这叫啥来着?身在什么营,心什么的?”
任泱笑呵呵道:“身在曹营心在汉。刚说你郑元刚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准的话,一转眼就打回原形,平常让你多读点书,你不是找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现在好了吧,书到用时方恨少,在少主面前丢人现眼了吧?”
郑元刚以拳击掌,激动道:“对,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说完这句,他转瞬苦着一张脸,叫屈道:“任老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算是看兵书都会犯困,更何况是那些有着大学问的圣贤文章,书道理。它们一个个的认识我,我哪晓得它们是谁。”
“行了,行了,我懒得和你掰扯这个,根本就掰扯不清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任泱摆手道。
“诶,任老儿,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你也是兵,哪儿来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秀才在哪儿?”郑元刚满脸认真地说道。
任泱一拍脑门儿,气笑道:“行了,都怪任某多嘴,秀才,秀才在家里睡觉,可以了吧,我的郑大将军?”
郑元刚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他有些不明白任老儿怎地说着说着还生气喽。
秦恒在一旁看着二人边走边斗嘴,舒心一笑,这样的氛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任泱扭头不再搭理郑元刚后,转头看着白衣年轻人,道:“少主方才故意贬低自己,来抬高我们这些人的价值,任泱受领了。”
他眯眼而笑,接着道:“然,任泱觉得“年少无知”四个字,用在少主身似乎不太合适,我跟炎庆军巳甲营副将黄文山是老熟人,可是从他口中听过不少关于少主的军营事迹,其中就包括海驿廷山战的斥候卫队搏杀,少主在之中的主导作用,漠北小镇极其凶险的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计谋,为大军传递去至关重要的敌方情报……
少主有无数不为外人道的显赫战功,所以少主说自己年少无知,任泱是不答应的,这话用在别人身合适,可用在少主身则不然。”
秦恒抬头看着再跨过匣方庭院拱门就能见到的议事堂,平静地说道:“那是因为任老可能不知道漠北边境黄坳山,因为我的一心求进,杀敌心切,导致五十人的斥候队伍遭到赤域八百重甲骑军埋伏,除了我与曹顶,其他人尽死当场,要是知道这件旧事,想必任老就不会那么想了,说不定说我是年少无知外,还要多加一句,少年心性。”
任泱似乎早有预料年轻人会提到这件惨烈战事,但他却说道:“少年心性,书生意气,满腔热血,不听其他人的意见、劝阻,武断杀伐,这在战场是太过常见的事,谁就敢说这一定是错。
少主,你比谁都清楚怎么来的兵甲天下的大庆军,没有什么百战百胜,那是在一场场战役中摸索,错了改,改了错,无数将士们的尸体在前面铺路,才成就了兵甲天下的大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