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信一路出了仙子殿,准备穿过园子离开宁王府。路过一片杏花林时,抬眸间,遥遥望见前面杏花荫里静静立着一袭红衣。
昭武县主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看见武信从远处走了过来,便也信步往武信过来的方向走去。
武信叹了口气,等她走到近处方行礼道:“见过县主。”
昭武县主笑了笑,道:“信然哥哥,你跟我何必这样客气。”
武信微笑道:“应该的。”
昭武县主幽幽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下掉落的满地杏花,笑容微有些苦涩,声音也颇有些恍惚,喃喃道:“应该的?因为差点打了武慧儿,你就这样跟我见外?”
武信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漠然看着昭武县主,冷冷道:“并没有差一点,县主已经动手了,只是被裴絮挡了。裴絮手上的伤,是替九娘受过,对我来说,跟伤了九娘没有区别。”
杏花林外忽然吹过来一阵风,又吹落了一阵花瓣下来,粉白色杏花花瓣晃悠悠飘落下来,落在武信身上。昭武县主看着漫天杏花里悄然静立,神色冷漠的武信,忽然笑了,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护短又不讲道理。你要是也喜欢我就好了?”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到胸前,左手摸了摸右手手腕,垂着眸,静静笑了笑,道,“我是想打她,可是她总有人护着。不像我,谁都不会在意。我这手被她折了,还被她踢下水,也是自己游上岸去的,可是谁关心呢?信然哥哥,你们不觉得你们太不公平了吗?你们都围着她转,她根本没有伤到,你们还是一个一个都跑到她那里去,哄着她惯着她。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她就那么珍贵吗?”
武信不想理会昭武县主,静静听她说完话,面无表情向她行了个礼,冷冷道:“在下还有事,无暇奉陪。请县主见谅!”说完往旁边走了几步想绕过昭武县主离开。
昭武县主只是笑了笑,闪身再次移到武信前面,笑道:“急什么?你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便是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要不你告诉我吧!”
武信见昭武县主逼近,立即后退了几步,抬头见她笑意盈盈站在前面,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话。
武信对昭武县主确实没什么情分,别说男女之情了,兄妹之情都没有。他虽然在宁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国子监,要么就是带着武慧儿到处惹是生非,那时候柳侧妃看他和武慧儿都不是很顺眼,因此他们跟青鸾殿也没什么交集,跟昭武县主自然也没多少交往。昭武县主如此死缠烂打,他其实挺烦的。
皱了皱眉头,武信叹了口气,看着昭武县主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工夫陪你玩!”
昭武县主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忙。也没想你会陪我玩,你有时间肯定也是去陪武慧儿,怎么会来陪我?我等在这里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今日的事情。武慧儿怎么说我不管,你信谁的话,我也管不着。但我的心意,我要跟你说明白,我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你们判了罪。”
武信冷冷道:“你说!”
能得到武信的回应,昭武县主似乎很开心,眉目间都是笑意,笑着道:“我并不想伤武慧儿。我动手是因为我知道她肯定躲得开。而且她身边还有裴絮,我不可能伤得到她。结果你也看见了,裴絮受伤,那是他自找的,明明可以带着武慧儿退开的,非要用手去接我的鞭子。”
武信冷冷注视着她,淡淡道:“九娘能不能躲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凡是都有万一。你知道她能躲开,但并不能保证她一定能躲开。县主,既然九娘也动了手,我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但县主的解释,恕我不能接受。”
武信淡淡笑了笑,眼神晃了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恍惚:“县主,我武氏一族剩下的人不多了,经不起你的折腾。还望县主今后能高抬贵手。”
昭武县主张了张嘴,但看到武信那淡漠疏离又有些凄冷的神色,却又猛地一阵心痛,他总是如此,孤傲任性,对有的人很是冷酷对有的人又有脉脉温情,她喜欢他看武慧儿的眼神,喜欢他宠着武慧儿时的温情,但是她不喜欢他宠着武慧儿,要是没有武慧儿多好,要是武慧儿死在当年的长安之乱里,那么现在能或许代替她陪在他身边的,会是自己也说不定,可惜她没有死,还成了皇城的宠儿,一无是处刁蛮任性的她,被所有宠着,她不是很喜欢,很多人都不喜欢。
不过这一切,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这一切都敌不过武信偶尔在人前人后偶尔流露出的那些许哀伤无奈,也许是刻意,也许只是一时疏忽,但想必都是真实的。背负伤痛的人,总是最能勾动人的温柔和怜悯,何况对他来说如此刻骨铭心又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她看着他时总是下意识忘却了他的冷酷和任性,从来只看得到他的张扬,坚韧和勇敢,还有他一见就难忘的绝世容颜,对她李蘅来说,武信的存在在她的世界里,比朝阳旭日都要明亮温暖,比黄昏落日更让人眷恋不舍。她一直觉得,这样美好的他,就算用尽一生去追寻都不过分。昭武县主微微蹙眉看着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武信又朝她拱手道:“多谢县主。”
昭武县主淡淡笑了笑,道:“没什么。若是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为难武慧儿了,也不为难你二兄你家七郎,你会有一天喜欢我吗?”
武信觉得昭武县主真是有些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