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县距离金陵近,马寨主当日就派人回金陵禀告此事。
等到次日一早,大家准备离开前,老和尚带了几个监察,已经赶到曲阳县。
老和尚爱民如子,最是厌恶,浑身带了怒气,显然是要严查。
术业有专攻,清查曲阳县衙上下官吏不法,就是老和尚的事。
霍宝一行离了曲阳县,往陵水去。
没到中午,就遇到陵水那边回来的斥候。
昨日中午徒三带八千人马,赶回陵水县奔丧。
陵水县却是城门紧闭,内外戒严,并不放人进城。
还是柳氏得了消息,搬出了韩夫人亲自出面,才开了城门,迎了徒三进城。
霍宝、水进都见过韩夫人。
“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马寨主道。
水进则是不以为然:“早干嘛去了,要是真明白,能养出三个混账儿子来?面甜心苦,故作贤良!”
霍宝点头,深以为然。
柳元帅那三个儿子,长子只闻其名没见着就死了,剩下两个,确实也立不起来,才会有徒三的脱颖而出。
马寨主道:“管她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就算是装明白,有一个这样的遗孀做缓冲,也比混不吝的强!徒三爷既到了,咱们也该打发人先行一步告知了,省的误会!”
霍宝、水进自是无异议。
马寨主就打发人先行一步,往陵水县寻徒三奔丧事宜。
滁州军继续赶路,等到日暮时分,就到了南山村外。
这也是之前定好的路线,也方便霍宝拜祭亡母。
……
远远地看着炊烟袅袅,霍宝不由愣住。
上次来还死气沉沉的小村庄,有了生气。
不知是之前逃荒的村民归来,还是被新的流民占了。
今年下半年,随着滁州军地盘拓展,曲阳县下头也越来越安定。
七月里邓健、马驹子等人扫荡地方,清缴路霸土匪,县衙那边也对地方灾后重建、恢复生产生活很是尽心尽力,赊种子、赊牲口,各种福利。
说起来,曲阳县能在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后,这么快就缓过劲儿来,都是上一任曲阳留守王千户的政绩。
这个王千户,就是王伍,邓健手下三个千户之人,霍豹的未来岳父。
因行事周全能干,之前被霍五钦点调去和州留守,前些日子又调回滁州,任滁州总镇。
按照滁州军的规矩,举荐责任制。
王总镇之前的功劳,这回被他这个连襟也抹得差不多。
就是不知曲阳事他涉不涉其中,要是涉在其中,这总镇的位置也要不稳。
数千人马来到小村外,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小村庄。
少一时,一个四十来岁、眉眼之间带了几分活络的汉子在几个村人的簇拥下过来。
看到霍宝,那汉子疑惑不敢认。
霍宝却是认出来,这汉子是南山村之前的村民,是牛家人,论起辈分来是牛大郎等人的族叔。
他是南山村的货郎,走南闯北见识多些,去岁时疫开始,就带了家人避出去。
“算盘叔……”
霍宝说了昔日称呼。
那汉子听了乡音,才敢认人:“哎呀,真是小宝!”
霍宝点头道:“算盘叔是什么时候回乡的?这村子先头不是没人了?”
那汉子唏嘘道:“六月底回来的,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外头不好待……村里是没人了,我回来时也是吓了一跳……”
说到这里,他好奇地望了望霍宝身后:“小宝这是投军了?……你爹娘……什么时候走的……”
霍宝身上穿着素服,脚上靴子也是素面,是有孝在身的装扮。
实在是去年那场时疫来势汹汹,死的人太多,这汉子才会误会。
“我娘去年十月里走的,我爹好好的,如今在金陵……”
那汉子点头道:“金陵好,金陵好,霍五哥是个能耐人,就算在外头肯定也错不了!”
听着口气,俨然不知滁州军元帅就是霍五。
想想也是,外头提起霍五,要么是霍元帅,要么是霍五爷。
提的他的籍贯,都是曲阳人氏或是滨江霍氏,哪里有几个会提到一个小山村的?
霍宝望向村子方向,炊烟不稠密,可也不算少了。
那汉子顺着霍宝方向望过去,道:“咱们村之前逃荒的那些人家,除了我家,还有几户也回来了,剩下十几户都是流民,七月里县衙安排下来的……占了村里的空屋子……不过小宝放心,你家的院子还空着……倒是你大伯家的院子,被一家兄弟多的人家给占了……”
霍五家日子在村中还算殷实,院子也是霍五当初成亲前新建的,虽说也十几年,可比其他人家动则住了几十年的院子利索多了。
怎么没有人打这个院子的主意?
只是被吓尿了。
好好的院子里,都是坟包。
不用说,这些坟包,有些是霍五、霍宝父子三月底从金陵回来路过南山村时,简单修整的,一个小的是妞妞父母,一个大的是其他南山村亡人。
至于那些焚烧过的匪兵尸骸,他们自是没有理会。
可等到霍顺当时归来,不知详情,以为骸骨都是亲人,就也给安葬了。
因此霍五家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就全是坟头。
流民被衙门分派过来,仗着人多势众,本地户没几家,敢占空屋,却是不敢挖坟。
按照律法,掘坟轻者流、重者绞。
霍宝想起往事,亦是恍若隔世。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