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一拿到就藏好了,保证没人看见。”幼青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真心实意地为自己高兴,萧语只觉得一阵悲哀。
她拆开信封,抖出信纸,略扫一眼,无外乎是些“想念”、“安好”之类的话,洋洋洒洒一大片,萧语冷哼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在一旁。
只是心里仍有些气,怎么前世就这么不长眼,竟被这等艳俗的情话掳了一颗心去!还不如街边书摊上的话本!
“小……小姐?”幼青有点发懵,怎么自家小姐今日如此反常?
这可是二皇子的信啊!
要知道,自打显王殿下单方面表明了心迹,自家小姐便日日心情欢畅,虽未明说,但每每对方来信时,总要细细看上好几遍,再小心翼翼藏好,跟宝贝一样。
可这次……是个什么情况?
“幼青,”萧语的声音难得的冷了下来,“把信拿去烧了,以后不用再和胡德见面了。”
幼青心里一惊,大概揣摩出了七八分,虽疑惑,但也垂首应下。
待幼青出去,萧语又捧了半凉的银耳粥来吃,边吃边琢磨——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中秋花灯节上,自己便回应了宁骥的心意,而之前的这几个月,正是宁骥献殷勤正勤快的时候。
还好,萧语吞下最后一勺粥,心里庆幸道,还好自己没有头脑一热,直接答应宁骥的感情,要真是那样可就被他捏到把柄,百口莫辩了。
她拿起湿帕子擦擦手,下床,坐在书案前,细若无骨的手提起笔,略微思索一下,随即下笔。
清秀娟丽的字迹像极了其主人,一盏茶的工夫便铺满一张纸。
封好后,萧语将其置于一旁,轻舒了口气。
——不能意气用事,直接撕破脸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希望这封信能浇灭宁骥的心思。
反正也不急于一这时,当下要紧之事,便是好好享受这从阎王那里偷来的时光了。
萧语打开衣橱,看着里边儿颜色明丽娇嫩的各式衣裳,只觉得多活了几年的一颗心竟开始萌动起来。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儿家不爱打扮的,何况现在正是最最好的年纪。
她挑了件樱子红对襟绡衣,下身着鹅黄鸳鸯高腰襦裙,吩咐小丫鬟给自己梳了个飞仙髻。
坐在妆台前,往唇上轻轻涂了些胭脂,铜镜里那人气色瞬间好了许多,启唇一笑,便是千娇百媚的少女模样。
一番收拾后时近晌午,萧语出了房间,绕过几道回廊,就听见院中一阵婴孩的咿呀声。
她心神一动……是安儿。
果然,蜂蝶纷飞的小花园里,徐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手轻轻拍着。
听见脚步声,徐嬷嬷抬头,笑着问:“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萧语快步走过去,不错眼地盯着着那个粉琢玉砌的小奶娃,颤声道,“我能不能……抱抱他?”
“说什么能不能的,”徐嬷嬷小心地将襁褓递过去,“小姐和少爷姐弟连心,您抱他,小少爷也必定是欢喜的。”
萧语接过襁褓,心里感慨万千。上一世,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弟弟时他才四岁,小小年纪便流放边疆,那时他那么小,眼里流露出的恨意却丝毫不加隐藏,令她心惊。
“母亲呢?”萧语见窦氏并不在,问道。
“夫人去了书房,想必是和老爷商量小少爷的满月宴吧。”
她这才想起来,明日便是安儿满月的日子。
而那天……
“徐嬷嬷,还是您来吧。”萧语也不逗弟弟玩了,把孩子交给她,“前阵子父亲送我的青玉笔筒磕坏了,我赶紧再找他要个去!”说着便朝书房走去。
步履匆匆,眉眼中难掩焦急。
——自然不是为劳什子笔筒!
上一世,萧府嫡子的满月宴可谓是盛大隆重,不光是京城的各路官员齐聚,就连刚刚被封了王的宁骥也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来看安儿,可对父亲的招揽之意却众目具瞻。
上辈子父亲拒绝了他,可萧语心里还是不安生,只怕这一世有什么变数,得提前给父亲提个醒,顺便确认一下是否一切照旧,以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站在书房门外,她轻叩门:“爹,是我。”
“进来。”熟悉的声音自门内响起,萧语推门而入。
“怎么今日想起到爹爹这里来了?”坐在书桌后的人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柔情,“又有什么想要的?”
萧语浅笑:“爹爹说笑了,我来找爹爹……是有正事要问。”
“哦?”萧炳随手翻开一本折子,并未在意,“说吧,有什么‘正事’?”
萧语默然片刻,上前几步,道:“明日的满月宴,二……显王殿下是否会来?”
“殿下前些天差人送来了贺礼,”萧炳翻折子的手一顿,接着说,“近日朝中事务繁忙,想必不会来了。”
“女儿斗胆想问问,”萧语咬咬牙,终究没忍住,“爹爹对显王殿下,可有想法?”
闻言,萧炳蓦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肃杀:“你说什么?”
话语间怒意陡生。
萧语垂眸:“爹爹……明白女儿意思。”
“显王殿下身份尊贵,不是你可高攀得起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萧炳铁青着脸,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您知道我不是指这个……”萧语话音未落,一声脆响,白瓷青花的茶盏便被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