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担心你素来有胃疾,特地吩咐厨房给你做了点夜宵,微微吃点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汤勺,却迟迟不见将勺中的粥送入口中,耽搁了半晌还是放下了:“阮娘,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辟调极重的味道吗?”

其实她表述的很模糊,可阮氏刚踏进这院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记忆极其遥远的味道。她疼爱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笑着将她拉进了小厨房。

漆黑如墨的夜色下,小厨房烛火通明,身形娇俏的女子极为认真的看着灶边忙碌着的妇人,不时的搭着手。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好几样精致好看的点心,菜板上还放着刚洗净的蔬果。

直至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夜,琉惜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她和阮娘竟然一夜之间,做了十种点心三种粥。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很能静得下心的人,可这还是让她重新认识了她自己。

随着那位爷的苏醒,安静已久的内院又闹腾了起来,特别是东厢,就像火烧院子似得闹腾得厉害,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倒不是祉禄的病情有恶化,相反的是他的病情相对稳定,可好转的迹象就像在滴水成河一样,恢复极慢,还是依旧瘫软乏力,眼眶发黑,口吐血痰。

病中的人本就脾气暴躁,加上他脾胃已伤胃口自然不好,吃不下又没精神气力,自然而然的肝火旺盛。

整整一天了,东厢那边摔东西的声音不断,嘶吼怒骂夹杂着咳喘不止的声音阵阵传出,连卓远都不敢进屋里去,生怕哪个举动那句话惹着里面的爷,让他又发怒。世容在院子里看着又一席被搅得乱糟糟的膳食被端了出来,愁得快将鬓角的发丝扯断。

从昨天深夜醒来到现在,祉禄基本吃不进东西,今早她亲手煮了些粥,他强做食欲极佳的吃了一半,可她开心的转身出去的时候,再也无法抑制的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她回到房门的时候看着痰盂里有青有红的污秽物,再也不敢诱着他进食。

祉禄因着她的干系一直抑制不敢发作,她也不想瞧着他肝火大烧却无法发作的样子,只得借口去安济坊的由头一直躲在门外。可他身子未痊愈,她又怎能安心离去?

她再怎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子。

门外传来轻缓的步履声,世容回头,琉惜携着自家乳娘带着一精致的食盒悠悠着走过来,两人打了照面,琉惜见了礼道,:“见过公冶小姐,我听闻侯爷胃口不佳,做了些小点汤水,看看侯爷是否服得下。”

说着她让阮氏将盒子递给卓远,微微笑道:“侯爷身为皇子,言行自有禁中的规矩,烦请将军点验!”

卓远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红着脸道:“小姐言重了,只是侯爷病情未愈肝火旺盛,一会进去还望海涵!”

“谢将军提点!”琉惜回了个礼,吩咐阮氏先回去,便只身提着食盒进了房中。

祉禄一日多次药浴,房中难免染上那股难闻的味道,尽管用了诸多的香料熏着,还是无法完全掩盖,她抵住舌根抑制住反胃感,将盒中点心汤水拿出来放到小几上,端到榻旁。

又见榻上人此刻靠着背枕头微半坐着,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支苍蝇,气息微喘脸色涨红,知晓他刚撒了大气,身子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

硬着头皮将小几放到身旁,轻轻如羽毛飘落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琉惜听闻侯爷身子不爽胃口不佳,不自量力的做了些小点,希望侯爷能进用一二!侯爷现下是雍源得希望,请试着用一下吧,您好了,雍原才有希望啊。”

原本闭着的眸子闻声睁开了,他定定的看着眼前温柔巧顺的女子,冷冷开口:“本候永远是雍原郡城希望。”

案上的点心都是他没见过的,做的小巧玲珑,三岁小儿一口都能吃下一个。他想起来那日她做的早膳,味道极好,一直都想再尝尝,可让沐先生的千金下厨本就是委屈人的事儿,他也不好再提。

本以为没了机会再尝她做的东西,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倒是来了机会。

胸口好似不那么气堵,他瘫软无力的手想去提那银筷箸,颤颤巍巍的使不上力去夹那圆咕噜的酥皮点心。她瞧着他脑门渐渐胀起的青筋,赶忙从他手中夺过筷箸笑道:“是琉惜之过,这做的这么圆,让人怎么夹呀!”说着换了食汤用的汤勺呈了一颗喂到他口中。

他冷眸看了她好一会,瞧得她不由心中忐忑,拽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下害怕他又要大动肝火掀翻小几。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张口吃下了那勺子的点心,只是嚼得极慢,慢的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口吃完,他慢慢张了口,道了声:“干,汤。”

她知道他是吃进去了,这才吐了口气,由心的笑了笑,赶忙着换了个汤勺给他呈了口汤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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