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大悟。
一个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求谁的原谅。
……
白云苍狗,寒冰消融,转眼又是一年春降人间,昆仑的挽香玲珑今年开得格外地好,山中迎了一批新弟子,岁岁年年,总是新桃换旧符,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不觉间,自云渺宫冰封,已过去整整八年。
八年,于修行之人而言,其实并不漫长,但对于记得这件事的人来说,每一个等待的日夜都甚是煎熬。
时光磨平了悲伤的刺,让一切趋于平淡。
那场惨绝人寰的鏖战被载入史册,束之高阁,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种种,终于也成了故事里轻描淡写的几行字。
人间休养生息五载,饥荒褪去,灾厄消散,欢声笑语,盖过了陈年的惶恐。
当年目睹那一战的人,也都逐渐从心有余悸的噩梦里走了出来。
晨光照在昆仑山巅,晶莹剔透的冰墙将里头的神宫隔绝已久,久到其实许多人都已经想不起里头躺着的人,眉究竟是细还是蹙,眼是圆还是长,只有一个囫囵的身影,曾坚定不移地挡在所有人身前,为之挫骨扬灰。
冰面并不平整,承着阳光时,仿佛有细碎的浅金灵泽在流动,八年来从未松懈分毫。
其实除了当年参与还魂的那些人,山中并没有多少弟子知道此事全貌,断断续续有消息传出,也更像是道听途说的胡诌。
只是这座冰墙太过醒目,又令人难免好奇。
门前的朝雾花刚刚长出今年的第一批花苞,零碎的白,铺陈在草叶间,像是触手可及的星辰。
一身荼白弟子服的女子提着一只木桶,穿过中间的青石小道,给这些花草浇浇水,也稍稍清理一下许久没有人来过的石阶。
明明已经入春,可走近了,冰墙的寒气还是冷得刺骨。
她拢了拢肩上的斗篷,仰望着冰墙后若隐若现的神宫,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