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猜不准真凶身份,也不知躲在暗处的人何时会出手,又会用何种手段监视山中乃至她身边的动向。
但与其提心吊胆地等着这要命的一刀,还不如赌上一把。
而她如今的处境,就是个顺理成章的机会。
阿湛和云衡来神宫时,她曾起过疑心。
不过孟逢君的身份,的确更容易令人信服。
“你杀那些灵兽的时候,可有想过重黎会惹来怀疑”
余鸢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洇开的一片血色,方才那一招,到底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痛楚蔓延至整条胳膊,却及不上心中愤恨,两相交织,教人头皮发麻,双肩微颤。
“这山中有人当真信过他吗我不过是揭开了火上的盖子,让他早些瞧清楚罢了,即便没有我,你又能容得下一个魔尊长久地留在仙门的地方”
字字咄咄的质问,云渺渺却并未作答,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来回。
“无尽和玄武在什么地方”
既然局势逆转,也是她发问的时候了。
余鸢双唇紧抿,暗中试探四周。
从镜鸾没有去东海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今夜的败落。
一个云渺渺是不足为惧,但万灵之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本以为重黎走后,她便可无所顾忌,竟是棋差一招
留得青山在,先离开要紧。
“我可以喊来所有人看清真凶,让你堕魔一事一夜间传遍昆仑,但这没有必要,即便这只有我和阿鸾,也能让你踏不出主峰半步,可要试试”
云渺渺似笑非笑地道出她的心思,如当头一盆冷水,掺着冰渣将她浇了个透。
这样的神情是余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她眼中顿时涌出惊慌之色,浑身汗毛倒竖。
“你你该不会是”
骇人的恐惧中,答复她的,是不染嘶嘶作响的焰光,炫目之至。
真正的孟逢君端着药过来时,走得甚急,收拾行礼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毕方也不知被那个杀千刀的混球绑在了半山腰的树下,累得她寻了好一会儿。
一路寻思耽搁了换药的时辰,也不知云渺渺是不是已经歇下了,然老远便听到了打斗声。
她吃了一惊,还以为除了什么事儿,匆匆赶到神宫前。
却见镜鸾押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摁在地上,前一刻才上了捆仙绳。
那女子似是已经昏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趴在那。
浑身上下只见胳膊上一处血迹,她来晚了一步,人是怎么倒的都没看着。
只见云渺渺正收拾神兵,神色淡淡,倒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更教她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抓的什么人”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莞尔:“魔族。”
“魔魔族”孟逢君险些没端稳手里的东西,旋即压低了声儿,“怎么又抓到个魔族”
不是只有个魔尊混了进来
一个魔尊难道还不够吗
“之前遇害的灵兽,今日抓到了真凶。”云渺渺并未细说,拣了些她能听懂的解释。
“就这么个姑娘家”孟逢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地上的余鸢。
诚然她也怀疑过凶手并非那个凶巴巴的魔尊,但这姑娘瞧着也太
“人不可貌相,何况妖魔之流。”云渺渺并不打算声张,侧目示意镜鸾,“将人押入云渺宫地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镜鸾意会,带着余鸢退下了。
“这好不容易抓到了人,不打算公之于众”
山中所有人如今可都认为真凶是魔尊呢,即便瞒着那些百姓,多少也要同师父他们说一声吧。
“不必。”云渺渺毅然摇了摇头,“此事你知道便够了,连师兄也莫要透露半句。”
“为何”
“不为何。”
“”
孟逢君突然觉得这人真不讲理起来,较之魔尊其实也不遑多让。
夜幕下的海,白浪如雪,潮声此起彼伏,沙石摩挲着衣衫,激起一阵喑哑。
头顶一条银河如炼,仿佛将尘世的喧嚣掰开了,揉碎了,抖下一片丁零当啷的月光。
晚风卷起青衣,闪着碎光的潮水映亮了独坐在礁石上的一道人影。
明明是笑着的,那双眼眸里,却像是沉着无数孤寂的日夜,漫漫长岁,始终未变,
他口中轻轻哼着悠扬的曲调,与其说在唱,更像是在庄重地吟诵。
“我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想看一朵花,花开在黎明的山崖上,那朵花旁,坐着爱笑的少年郎
我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想看一棵树,树长在南边的风里,和花儿一样,爱笑的少年郎今日换了白裳”
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地哼唱,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戛然而止。
“你倒是有闲情。”玄武冷眼盯着他,“重黎已经离开昆仑了,剩下的还有个镜鸾上君。”
无尽懒洋洋地躺在礁石上,口中还哼着方才的调子。
“为藏起昆仑,她以真身镇山,损耗不少灵元,前不久又为救酆都主君,分了一半灵气,如今的她,不足为惧。”
“说得轻巧。”玄武嗤了声,不以为然,“当初是你说最后一片朱雀血翎就藏在天一镜中,我才大费周章地去天虞山取,如今他们进了昆仑,入口每日都在变幻,比那天虞山难对付多了”
“急什么,我们进不去,还不能让人出来”
玄武眉头一拧:“她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傻子明知你我目的,还站出来引颈受戮不成”
“枉你与她相处多年,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