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战打到这个份儿上,效果显著,但龙栖军全军,也已分散开,以军、营为编制,在刘承祐周遭数里的营垒间,纵横驰骋,当着搅屎棍,专门盯着那些成建制、有组织的契丹军队攻杀,以求乱象不止。
眼下,距离刘承祐最近的,是龙栖第二、三两军。没有丝毫犹豫,刘承祐直接命人召来两军指挥使,命令道:“立刻将附近的二、三两军的将士集中起来,向契丹中军发起进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攻破他!”
第二军指挥使孙立,此时刀未还鞘,身上满带着血煞之气,瞪着双眼,闻刘承祐那强势无比的命令,没有一点犹豫,抱拳应道:“末将必破辽营,请殿下督阵!”
言罢,两名指挥使策马转向便去,那股子干脆劲儿,让刘承祐稍显意外。他知道,此次冲阵,一定会死很多人,原以为,那二人,会有所保留的......
龙栖各营本就互相策应作战,尤其是本军之人,相隔并不远,刘承祐讶异间,已然快速地集结起来。
而孙指挥二人,未待全军集齐,趁着辽营东南方向突然出现的一个空挡,先后率着部下,执盾挺枪,挺剑挥刀,呈攻坚之阵,冲击而去。两千多敢战之士,嘶吼着“杀胡虏”,无畏冲锋。
借着周边肆掠的火光,刘承祐瞧得分明,两个指挥使,是冲在最前面的,身先士卒的作用很明显。
不暇多想,刘承祐继续命令道:“命郭荣、韩通、罗彦瓌,让他们率骑兵继续逐击契丹乱兵。传令张彦威,让他与马全义、慕容延钊集合两军前来助战。”
“是!”
两路龙栖军,自东南方向投入战斗,一开始便展开了最为疯狂的进攻,没有丝毫留力。习惯了乱兵节奏的辽中军守军,面对这突然变奏,短时间内明显没能反应过来,不足半刻钟,左翼的阵脚顿时松动了。
见有效果,龙栖军士冲得更猛了。似孙指挥这样的军官,或许没有过人谋略,没有深远见识,但若论披坚执锐,冲营拔寨,发起狠来,却是不会落于任何人。
刘承祐在后边观战,都不由将他的帅旗前移了百步。但见辽营左翼激战处,龙栖军虽然打开了缺口,但苦于兵力不足,似乎有些无力扩大。至于其他的“友军”,没有统一的指挥,根本没有支援的意思,甚至没有发现被龙栖军撞开的那点缺口。
见状,刘承祐扫了眼周遭,自己身边尚有五百多牙兵护卫在侧,也不迟疑,直接指着辽营下令:“李崇矩,你率牙兵,上前助阵!”
可惜得来李崇矩很干脆的拒绝:“请恕卑职不能奉令,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安全!”花花世界:花样恶少是女生
御营中,耶律阮一身戎装,按剑而立,站在寨楼上督战。遥遥地见着左翼营破,怒不可遏。
“大王,营门破了,挡不住了,先行撤退吧!”耶律安搏神色匆急的建议道。
“营中尚有数万精兵,足可弹压一切,岂能轻言后撤。让耶律察割领军,给我夺回营门,将敌军赶出去!”耶律阮狠狠地甩了下手。
“兵虽众,然士气不在,不足用啊!”耶律安搏倒是看得清楚,急忙劝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是让乱兵冲了进来,混在一起,连这数万人马,都要彻底陷进去了!”
“大王万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先行北撤到真定,重整旗鼓啊!”
“啊!十几万契丹儿郎,就这么败了吗?”耶律阮凄厉地吼叫一声,两眼通红,语气中尽是不甘。
话虽如此,耶律阮却没有固执下去,抹了把眼睛,吼叫着下令:“传令,耶律朔古,让他领军断后策应,其余各部,随我撤退!”
“是!”闻令,耶律安搏松了口气。
撤退令下,御营中的契丹军马,纷纷北撤,或者,用逃来形容更加恰当,距离溃败也只在一线之间。至于耶律阮这边,动作更快,他有数千最忠诚的兵马,一直护在御帐周边,没有投入战斗。到了撤退这种关键时刻,也成为了最可靠的护卫力量。
耶律阮之率军北撤,什么金银宝器,军械战马,粮食财货,全然顾不上了,尽数丢弃。唯一没有忘记的,大概只有耶律德光尸体做成的“帝羓”了。
随着耶律阮的主动撤退,也代表着刘承祐的这场夜袭的赌博,赌赢了。在各色军队,或追击,或争抢,或戕斗依旧的同时,刘承祐开始全面收缩集结起龙栖诸军。
辽军虽败,但乱象不止,洨水河畔的营帐间,杀声依旧炽烈。不是所有的契丹人都撤了,场面混乱,人心各异,有不少人四散逃了,有更多的人是真杀疯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回撤到东边,不断有龙栖军士收到命令集聚而来。刘承祐在远处,欣赏着火光处,修罗炼狱般的场景,兴奋劲儿已经过去,眼神中流露出些复杂的色彩。
这一仗,当真死伤无数,不只是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