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明心中发毛,他可没有说今晚要回家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回家拿房产证,他也决不想回来的。他忍着没有说,磨磨蹭蹭地在门口换完鞋子,便去了卫生间。
他在镜子前流连半天。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她的目光正直视着卫生间。果然,当他从门里走出,正遇上她那呆滞怨怼的目光。
“你今天没来。”
“哦,今天义父来了,我陪了他一天。”他找借口。
“复明,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死吗?”
他从心底打了一个寒噤,不想看她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目光吸引,他呆呆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人有灵魂吗,如果有未了的心愿,会来找他吗?”
“你是不是今天去神山中了邪了?”
“今天山上的风叫的真是凄惨,好象是无数的冤魂,在张牙舞爪,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不死。”她从迷茫中抬起头来,眼神渐渐聚焦,好象是魂魄回归了身体,就这么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
“你是因为借了陈叔叔的钱,没脸见他吧。你就不怕晚上他来找你吗?”
“这只是正常的借贷。”
“你以为他不在了,这笔钱你就可以赖掉了吗?”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对我还有起码的尊重和信任吗?”
“啧啧啧,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丈夫?还想要尊重。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曾经是怎么围着陈叔叔转的?你把他榨干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
“他咎由自取。他没事就训我,我早就不耐烦了。”
“训你。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会训你,你是人神共愤。”
“哈哈,这么一个人神共愤的人,你不还是死皮赖脸地抓着不放吗?”
“你不是人,空披了一张人皮。”
“好,开始骂人了。这么久以来,你装着和好,是不是很累?”他讥笑道。
“你从来就不曾真心待过我,爱过我,对吗?”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毫无底气地问道。眼泪唰地从眼眶中滚落。
“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你有没有发现你很蠢?你知道一个穷小子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吗?”
“你追求我,并不是出于真心,对吗?”
“你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他不想再给她任何幻想。夏天就快生产了,他必须尽早给她一个交待。
“是的,现在你功成名就,你有资格谈爱情了。就要把我们一脚踢开。”
“每个人都有选择更好的生活的自由,是不是?我不会亏待你们。”他冷漠地道。
“你是说,我应该等着你的施舍。”她的心绞痛。一手按着胸,歪着脑袋泪眼问他。
“哈哈,你可以不等,你可以找律师,你老头不是已经找了吗,别装着那么无辜,说你不知情。你们做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要离婚,我奉陪,别搞那些弯弯绕,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女儿,你还有父母,子弹乱飞,会伤及无辜。”
她惨然一笑:“你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他恶狠狠地道。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爱了你这么多年。”她凄然一笑,她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至始至终,他都象没看见一样,真的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一天,连起码的道义与关心都没有了。
人竟然可以这么绝情。
“是你逼我的,你大张旗鼓地去跳楼,满世界的人都在指责我。你扮可怜,却暗地里调查我的财产。你安的什么心?
我知道你恨我,朝阳要是倒了,我真的倒了大霉,对你有什么好?你的女儿便没了爸爸,这世上便少了一个疼她的人。
即使我们离婚,我们的利益也是相关的。你想清楚。我发展的好,对你没坏处。”
“我的女儿,我自己疼,你走吧。夏天在等你。你有你的新家,我祝福你儿孙满堂。”
他看着她,一怔。
她今天晚上真是有些失常。但是看起来又好象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居高临下,他有些糊涂了。心头顿时转过无数的念头,肯定是她掌握了自己的资产情况,想平分自己的家产。
“我劝你好好的,我们好聚好散。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也舍不得女儿,不想她跟着你受苦啊。”
“不必了。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只想要一份公平。”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什么改变了他?曾经那个清秀的男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腻猥琐,大腹便便。
时光真的是把杀猪刀,改变的不仅仅是面容,还有一个人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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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门,云韭木着一张脸沿着马路一顿乱走,任凭街头车水马龙,一切的喧嚣,她都充耳不闻。
走着走着,她越走越快,终于跑起来了。
她喘着气,疲惫逐渐替代了脑子的烦乱。她感受着自己的步频和步长,不断地调整节奏。然后感受着汗从头发丝、面颊再至颈脖,汇成小溪顺着裤管,奔流而下。
离开了朝阳,刚上车,就接到了赵放生的电话:“小云,还好吗?”
“挺好的。”云韭故意提高语气说道。
“孩子,是我连累了你。”赵放生叹了一口气:“我在向他催利息款,他就迁怒于你了。”
人生没有太多黑白分明,也没有太多的公平,不是努力就有成果,不是自己想摘,就摘的清。云韭自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