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光森林,迷宫入口。
死一般的安静,接连几日像雕塑一样在这里蹲守的天草不见了。飞鸟不经过这里,也没有森林中本该有的虫鸣。
但是,在远处可以望见这片安静天地的地方,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聚精会神凝视着,他们正等待着什么。他们太忠于职守,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不远处,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们的脖颈。
扑木在心中数了下人数,凭借记忆把他们归入血红一派,其他部族一派。
十三人。
扑木侧目看了一眼手中的巨刀。上次他用力过猛,手上的刀比以往迟钝了一些。送到钦家去重新锻造一下吗?
扑木的眼睛盯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人的后脑勺上。钦家愿意修理把自己派出的密探的头砍下来的刀吗?扑木自己代入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么放过他吗?扑木又摇了摇头,他的笔记上需要这些人的名字,这样他才能早点从殊光森林出去。夜晚的森林不仅吵闹让人无法安眠,还有各种飞虫扰人清梦,扑木有些腻了。
扑木的决心已下,手指微动就要提刀冲上去。
突然,他前方的人动了。所有人行动迅速,陆续退离开。扑木的手放在刀鞘上,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猎物如惊弓之鸟飞走。
扑木死灰色的眼睛变成了墨黑色,脸色十分难看。
他身后的丛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过来,对他喊道:“扑木,给你的。”
来人递给他一张短小的密信。
扑木看着对方说话的嘴巴,忍住没有打飞对方,粗鲁地一把夺过密信。扑木眯缝的眼睛中冒出冷光,那封信看完之后,便被他揉成了一团,塞到了自己怀里。
来人看到扑木不悦的神情,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神情紧张地一溜烟跑了。
扑木转回身望向自己方才猎物待的地方,头微抬又看向迷宫入口。
不宁那个家伙,不是族长大人,也不是侍卫队的队长,竟然对自己指手画脚。扑木想到密信上的内容,心里就窝火。
天草不在那里当雕塑了,竟然要让自己去当雕塑。
不干!
扑木在心中干脆利落拒绝了不宁密信中的吩咐,身影一跃跳到高耸的一棵大树上。站得高看得远,他想要的是猎物,现在只有猎物才能让他死寂的心产生一点涟漪。
风城宫殿。
北芒芒好奇问道:“你觉得扑木会听话吗?”
“不会。”不宁速答。
句芒的眼皮跳了跳:“你知道他不会听,还让他守在那里?”
“我知道他不会听。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不宁解开身上的衣衫,取出房间自己的一件干净衣服换上。
北芒看着他坚实的背,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宁转过身,整理自己的仪容。
北芒顿时知道自己失言。刚刚他在心中感叹,若是不宁没有生病,那么侍卫队的队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風空大人他们会没事吧。”
北芒转头望向屋外。他比不宁和句芒年纪轻,有这两人在的时候,北芒总会不自觉依靠他们,他们两人总会带给自己安心感。
不宁把侍卫队队员标志的木牌放在手心轻轻一握,木牌碎了,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他把玉珏系在腰侧,抬头同样望过去。
“相信他们。”不宁说道。
北芒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的眼睛直直盯着不宁腰侧的玉珏:“你把玉珏挂上去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不宁语气平静说道。
北芒狠狠咬了一下唇,疼痛袭来,不是梦。
風族族长直属侍卫队的所有人都有一块代表身份木牌,那是侍卫队代代相传的信物。只有一种情况下,信物不会传给他人,那便是自己将木牌打碎,挂上里面的玉珏。
宁与玉碎,不为瓦全。
不宁刚刚的行为就是这个意思。这代表着,此时他只会是風空大人一个人的侍卫,不会再服侍别的風族族长。
不宁在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永远只会站在風空大人的身边。
北芒握了握自己的木牌,感到手心发烫。他这时才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早已出现。
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了吗?
風空大人按时顺利从迷宫出来,他们才会活。否则,他们所有人只有死。
北芒手中用力,一块精美的玉珏出现在他的掌心,他低下头仔细把玉珏挂上腰侧,还牵扯试了试不会轻易掉下来才罢休。
不宁看到他小心谨慎的模样,眼中浮现笑意。
“话说,迷宫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你当年进去是怎么出来的?”北芒挂好玉珏,小心翼翼问道。
不宁年少的时候误入迷宫,回来之后生了病,病发的时候除了風空大人谁都不认识。
不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惨白,他看向北芒淡淡说道:“我没进去过迷宫。”
“什么?!”北芒震惊地站起来。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又坐下来。
不宁见他镇定了一些之后说道:“我最近刚刚想起来,我没去过迷宫。”
“那,你怎么会……”北芒欲言又止。无论不宁知不知道自己发病时候的模样,这都是不宁的痛处。
不宁闻言,脸上表现出并不介意的模样,他平静说道:“当时,我误入了其他地方,是風空大人救了我。”
北芒吃惊得嘴巴久久没有合上。这应该是除了風空大人和不宁,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