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千白她一眼,扭头看向厢竹。
厢竹福了一礼,抿笑道:“姑娘是昨夜没睡好。孙大夫说姑娘的身子骨调理的还不错。您别担心。”
万千千这才放了心。
又想起昨日孟致沛纳妾,她自然难以安眠,一时心疼不已。
她不想在姜零染面前提起孟致沛这个人,以免她伤心伤神,连小月子都坐不好。
可看姜零染如今这光景,她终究是忍不住,愤愤的砸了下矮榻,怒道:“猪油蒙了心的下流货色,真是打死都不解恨!”
矮榻被她砸的一震。姜零染捧着她的手看了看,骨节都起了红印,皱眉道:“小心点。”
万千千看她捧着自己的手温柔责怪的模样,不自觉的颓了气焰,替她抱不平道:“瞧着温润尔雅,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混的,可见人不可貌相。”
姜零染捂着她的手搓了搓,神色清浅道:“他怎样都与我不相干了,你别生气了。”
万千千心里咯噔一下,小心问道:“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与他和离?”
姜零染点头。
万千千心情复杂起来的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京城的世家里,没有和离的先例。
若夫妻二人真到了仇深似海的地步,极大多数,女人都会在几年内病死。
换做娘家背景殷实些的,夫家就算有杀心,也是不敢的。便权当没这么个人,留她后院自生自灭了。
而和离归家的姑娘,日子却不见得能轻松多少。
据听说,前朝有一小户人家的姑娘因貌丑而被夫家嫌弃,姑娘的父母为了维护体面,把和离归家没几日的姑娘毒死了。
想到姜家大房的冷血行径,若姜零染和离归家,最好的结局怕也是青灯古佛了吧。
姜零染笑问她:“你今日特特来劝我的吗?”
万千千看着她的笑,沉闷的摇头。
她那么爱孟致沛,那么期待一个孩子,一个家,可这短短数日,皆成空了。
为父为夫的孟致沛却看不到这些。
不歉疚,不自责,不报仇,只是迫不及待的纳了那阴毒妓子。
若此刻自己劝她放下这些事情回侯府去,日后又要她用怎样一颗枯木的心去看待那一双害死她孩子的人呢?
将心比心,只要想一想,万千千心都碎了。
“今雪,我终归是支持你的决定的。”
姜零染抿笑道:“谢谢你,娇娇。”
娇娇是万千千的乳名。
万千千却笑不出来,心口的涩重让她想哭一场。
她一个事外人都如此难过了,更何况姜零染?
“在我面前就别故作轻松了。”
姜零染神情一僵。
眼睫颤着垂了下去,唇边没敛尽的笑里满是苦涩。
默了片刻,哽咽道:“我没想到会小产...是我太鲁莽,害了他。”
想到前世那个小小弱弱的孩子,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我真的没想到...。”
厢竹和青玉不忍看的垂下了头。
自打进了庄子,没人敢在姜零染面前提及这件事,而姜零染自己也像是不在乎似的。
可怎么能不在乎呢?
万千千瘪嘴抱着她一起哭:“不怪你,你别把错背在自己身上...。”
这边,孟致沛来到了姜家。
赔了礼,道了歉,表了以后绝对会待姜零染好的决心,说起了去庄子接人的话儿。
老夫人没搭茬。
姜冼木以及郑明蕴低头喝茶。
孟致沛自觉从进门起便受冷落,尴尬之余心生不悦。
但想到如今的形势,他还是强忍下了情绪,真诚着又道:“不管侯府以后有多少孩子,今雪的地位都不会改变。她是嫡母,是唯一的平肃侯夫人,我定会敬她,爱她。”
老夫人听到这,看了孟致沛一眼,冷哼道:“侯爷说的真好听。不过您说的,与做的,却是两个极端。”
郑明蕴冷笑着接话:“打量着侯爷是看我们小门小户,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四姑娘,是吗?”
孟致沛忙起身团团一揖,面露惶恐道:“绝不敢存了这样的混账心思啊。”
姜冼木踏实的坐着受了礼,瞟了眼孟致沛,凉凉开了腔:“我们家虽比不得侯府尊贵,但府里的姑娘也都是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侯爷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四姑娘的事情,不觉得该给些补偿吗?”
老夫人眉头一皱,抬着三层褶的眼皮,眼角狠狠的夹了眼姜冼木。
她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仕途不顺了!
孟致沛一怔。
补偿?!联想到姜家人的品性,他心中恍然明了。
他还奇怪今日他们怎么这么同仇敌忾的为姜零染撑腰了呢。
呵,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弯下的腰挺直了,他看着姜冼木道:“补偿是一定要给的。”
“只是我还年轻,怕是想的不够周到,还请伯父指点。”
姜冼木听了这番奉承,在椅子里坐的更舒服了。
受用的抖了抖袖子,刚要说话,却不经意看到了老夫人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
茫然一怔,疑惑想,他说错什么了不成?
老夫人没眼看姜冼木的蠢样子!
他就这么赤眉白眼的冲孟致沛开口要职缺,岂不落人下称?传出去姜家能有什么脸面立足!
脑子怎么就不会转转弯?这种话要哄着孟致沛自己说出来才是上策啊!
郑明蕴眼看着姜冼木临到关键处卡住了,心里暗骂他无用。
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