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鲜血很快被人用清水冲刷干净。
卫里按着顾渊的意思,拟好了新的官府文书,在文书中陈列了章禾的条条罪证,又表达了一下当今皇帝宅心仁厚,不欲对章禾的家人大动干戈,只贬为庶民后,就快马送到了济南郡内各个县衙。
县令们刚接到官府文书的时候还心惊肉跳了一番,以为是章禾来质问为何还没有抓到那个叫十六的少年人,就发现罩在他们头顶的那片素来受人拥戴的天,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些冒出来的尸体,竟然与郡王有关吗?”
“郡王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
诸如此类的话在济南郡内各个县衙都在重复出现,不过也仅仅是表达一下好奇疑惑,没有人会真的去追查事情的真相。
他们手里攥着的文书上写着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一连串的事情安排吩咐下去,忙乱了一番的县衙才总算是恢复了安宁闲适。
但也有官员蠢蠢欲动,想要去东平陵面见那位传说中的司隶校尉。
朝阳县的县衙内,典使也正撺掇着林思远去一趟东平陵。
这可是司隶校尉啊,昭武帝身边最得信赖的人,还执掌着卧虎。
要是能得了他的青眼,仕途还怕走得不顺当吗?
林思远当然知道典使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么,这司隶校尉他老早就见过了,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得过他的指点呢。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何况他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学着那些刚入仕的毛头小子般,费尽心机的往上爬,势要做那人上人吗?
算了算了,在一个小县城里做他的小县令就挺好的。
林思远摇头拒绝了典使的提议,起身去县衙后宅树下铺着的竹席上纳凉午睡了。
典使如同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跟在林思远身后,努力游说着林思远。
林思远不堪其扰,最后猛地坐起来,道:“你知道你一直看不顺眼的那个小差役卫里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小差役吗?
还能是什么人。
“他就是得顾司隶青眼的人。”林思远道,“听说他现在就在东平陵,要不然你替我去看看?”
呃...那还是算了吧。
典使后退几步,笑道:“刚才那番话,其实是下官说来试探大人您的。大人刚直不阿,心有抱负,果然没有让下官失望,下官当以大人为楷模,努力学习,努力学习。”
林思远似笑非笑的着典使。
典使自觉这番话说得太假,连他自己都哄骗不了,又干笑了几声,胡乱寻了个由头跑了。
林思远倒也没揪着典使不放。
见典使走了,便又重新躺回了竹席上。
躺了片刻,他又猛地坐了起来。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现在在树荫下都感受不到凉意了。
还是进屋去吧。
林思远没让旁人插手,自己卷了竹席就抱着进了屋,结果刚把竹席放下,他就听到了一道至今难忘的声音。
十六。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次该不会又是谁不见了,想让我帮着找吧?”林思远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和面前的少年人打的交道多了,多少有些了解少年人的品性,林思远现在看到少年,心态比从前放松了许多,甚至还能出声调侃他几句。
池鱼笑了笑,随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林县令,可是知晓济南郡王一事的内情。”
“都是他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朝阳县令,素来只听命办事,哪能知道什么内情。”林思远躺在竹席上,“你怕是问错人了。”
“林县令当真不知?”
“知不知又有什么关系吗?”林思远反问,“你现在已经不会被官府通缉,也如愿摆脱了春风楼,你想要的,都已达到,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这个道理。
池鱼点了点头,忽而起身朝林思远肃重一礼。
“你做什么?”
林思远骇了一大跳,一个鲤鱼打挺就从竹席上翻身坐了起来。
“只是想向林县令表达一下谢意罢了。”
毕竟当初在历城,如果不是林思远让她快走,恐怕她早就被淮南王的人抓住了。
不过也不一定。
但这一声谢,终究还是要说的。
言罢,池鱼就抬脚往外走去。
林思远喊住他:“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去?”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十六是打算留在朝阳,还是去别的地方,还想告诉十六,虽然章禾死了,春风楼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淮南王那边,还是不能放下戒备。
可最后到嘴边,竟是只问了这一句话。
听起来就像是他生怕十六会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再四处惹麻烦,需要他来善后一样。
林思远垂下眸子。
“林大人放心,我会离开青州,去别的地方看看,不会再给大人添麻烦的。”
林思远哼声,又重新躺了回去,道:“最好是这样。”
池鱼牵了牵嘴角,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小几上,“这是从宋景那里讨来的药丸,林大人每日吃上一粒,等到这些药丸尽数吃完,林大人就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了。”
林思远知道少年说的是他初入朝阳县时,被他救了一命的情景。
听他提及这个,林思远面上有些不自然。
不耐烦的催促着少年赶紧走。
池鱼倒也没再说什么,行至院中足尖轻点,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