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倒是知道其中缘由,但眼下显然是不适合说出来的,便低声吩咐就近的一个婢女去给蔓蔓拿了一个崭新的花盆过来。
“小姐,给。”
姜承把花盆递给蔓蔓。
蔓蔓感激的看了姜承一眼,随即自己一点一点把泥土和花全都给放进了新的花盆中。
待到一切全都弄妥当了,蔓蔓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态,抱着新花盆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半个字都不敢说。
其实也不是她不敢说,而是她知道,她身为晚辈,适才那样顶撞长辈,是犯了大错。
一旦开口说话,就少不得要和张氏道歉。
她...并不想道歉。
这件事做错的人是张氏,不是她。
厅中气氛有些诡异,先前还张牙舞爪处处挤兑挑衅蔓蔓的张氏此刻也像是被人点了哑穴般,安安静静的站在花厅的另一边。
姜放留意到了姜承的举动,也隐隐猜测到蔓蔓手里的花对蔓蔓来说,许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打算等人走后,再细细问问姜承。
至于眼下,当然是要把气氛给重新弄起来。
让张氏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一个晚辈道歉,估计是不可能了,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干笑着又同蔓蔓说了几句,就让府上的婢女带着蔓蔓去了早就给蔓蔓准备好的院子。
院子里带着小厨房,有一个擅做大周各地菜色的厨娘,两个婢女负责照顾蔓蔓的起居,除此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大小姐,您且先看看,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就让桃红柳绿照着您的意思去改去添置物件,所需的钱财只需去账房领就好。”
奉命送蔓蔓过来的婢女这般同蔓蔓说道。
蔓蔓粗略看了一眼院子,就忙道:“我很满意,谢谢。”
“大小姐客气了。”婢女道,又喊桃红柳绿,“今后大小姐的一切都由你们二人负责,你们要竭尽所能,照顾好大小姐,知道吗?”
“是。”
……
张氏和姜菀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留下姜放和姜承二人在书房说话。
当然,主要是姜承在说。
姜放偶尔会问一些问题,让姜承来作答。
当姜承说起他们一行人在荆州地界碰上了贼匪,险些丧命的时候,姜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放在小几上的手也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还好有长宁侯的兵马路过那里,赶跑了那些贼匪,救了我们。”
姜放的拳头又悄然松开。
姜承没注意到姜放的这些小举动,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环翠的骨灰就在蔓蔓抱着的那个花盆里,当做花肥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时人都讲究入土为安,鲜少有人能够接受在人死后去火化尸体,更遑论说把骨灰放进花盆里当花肥了。
他怕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会让自家老爷对大小姐变得不喜。
适才夫人的态度也表明了,她根本不喜欢大小姐,甚至是很讨厌大小姐。
大小姐初来此处,人生地不熟,要是再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只怕在姜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个花盆是怎么回事?”
不等姜承想清楚,姜放就主动问起了花盆的事。
在对上姜放那双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去的眸子时,姜承打了个激灵,旋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书房中陷入安静。
“你去让思思把那盆花葬了吧。”
良久,姜放开口说道。
他能理解她如此做的原因,但是不能接受。
姜家世代经商,平素最是注重这些,万不能让人死后不能入土为安,最后化为厉鬼来纠缠姜家,扰得姜家鸡犬不宁。
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不行。
姜承硬着头皮去把这件事说给了蔓蔓听。
蔓蔓听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进屋去抱起了花盆往外走。
姜承还以为蔓蔓是答应了他说的事情,心头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愧疚,在蔓蔓走出几步之后忙回过神来追上去,道:“小姐,让小人来拿吧。”
新花盆比旧花盆要大,蔓蔓往里面又添了好些泥土,抱起来还是很重的。
不如交给他来帮着拿。
蔓蔓避开了姜承伸过来的手,语气稍显冷淡道:“不用了,多谢姜管事。”她顿了顿,又道,“这一路上多谢了姜管事的照顾,蔓蔓无以为报,只得给姜管事行个大礼表示感激了。”
她放下花盆,就要对着姜承行跪拜大礼。
姜承哪里敢受?
慌乱向左跳开一步后又伸手去阻拦蔓蔓,嘴上还说道:“小姐不必如此,那些都是小人该做的。”
蔓蔓的动作被阻拦,便没有再坚持,而是弯下身去重新抱起了花盆。
姜承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他了,这要是他今日真让大小姐给他行跪拜大礼了,不用等到明日,不出一刻,他就会被赶出姜家。
蔓蔓抿着唇抱着花盆继续往前走。
途中遇到不少姜家的下人,他们都恭敬的在和蔓蔓打招呼见礼,用最好的态度表达对这个冒出来的大小姐表示尊重欢迎。
蔓蔓一一含笑点头回礼。
“小姐,城北有块地是姜家的,风水很不错,老爷说了,小姐若是不知道将环翠姑娘安葬在什么地方,可以去那里。”
那是姜放前不久才买的地,原本是打算添在姜菀的嫁妆里的,可如今似乎是蔓蔓更需要,他便把这块地拿给蔓蔓了。
蔓蔓却摇了摇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