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花安静地跪坐在温泉会所的长廊尽头,这个不对外开放的套院,是她们供奉的神明专属的寝卧,只有她这个级别的黄仙才有资格进入。
在奶奶和其他内政官还没有清理完那个废弃的住所以及扫尾的工作前,她得坐镇此处。
她被告知她们供奉的神明绑来了敌对的神明,奶奶千叮嘱万嘱咐两位神明光着身子打架的时候她千万不能进去打扰。
她很懂事,神明间的战争她可不敢窥视。但这动静太响,她想听不到都很难。
她把尾巴夹好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到了她们这个级别的黄仙,早就可以完美化形了,露出尾巴是为了对供奉的神明表示绝对的忠诚。
她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过去了。那位敌对的神明惨叫了一晚上,这会已经喊得声嘶力竭,有气无力的。
又过了一会,连声音都没有了,该不会是咽气了吧?
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她能关注的。奶奶交代了千百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她身前摆放着一个玻璃小皿,皿内漂浮着一朵昨晚摘取的地狱莲。
如非必要,她们供奉的神明是不会跟她们说话的,判断进屋清理事后现场的时机,靠的就是这朵地狱莲。
地狱莲随着她们供奉的神明离开而凋谢了,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捻手捻脚轻声慢步走过冗长的走廊。
二月天,庭院里的樱花竟然开得如此灿烂,让她非常意外,看来敌对的神明还剩口气。
可是推开房门时,她有些不确认了。
这要说是凶案现场也不为过。床上血迹斑斑,敌对的神明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淡金色的长发凌乱不堪。祂的背脊都被咬烂了,虽然已不再冒血,但那血肉模糊的背远远看着很是狰狞。
她踮着脚走过去,想确认祂是不是活的。
神明的惨况让她的心都揪起来了。
祂的脸上发上都粘着白渍,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红与白在祂白皙的身体上看起来触目惊心。祂像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偶一样被随意地丢在了床上,在这寒冷的二月天里,连被子都不给祂盖上。
祂没有呼吸,唯有偶尔轻颤的大腿根部让她知道祂还没死。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位是帮助人类的敌对的神明,不值得同情。她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够了。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地上的血迹和污渍,不敢惊动还没断气的神明。
直到退出到温泉庭院,她才敢好好呼吸。
庭院里除了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花,被血染红了的温泉池子清理起来也非常麻烦。
在胡小花忙里忙外的时候,御礼其实一直都醒着。
自从祂打开了与世界沟通的闸门,就如一个干海绵一样急切地吸取着世界的养分,源源不断涌入的能量,迅速地填充着祂体内干涸的世界。
很久未体验过的充实感让祂陷入一种云里雾里的飘飘然,可是归墟的主人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祂从这种舒适感中抽离出来。
身上这点小伤祂随时都可以治好,是叶海让祂留着。他要祂时刻保持清醒,不管是在翻云覆雨的时候,还是他离开了之后。
“我在与不在时,你都要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叶海在离开前嘱咐道。
祂累坏了,连呼吸都觉得费尽。可祂不能睡着,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祂唤醒。
祂很清楚归墟的主人和祂一样虚弱,当祂被告知世初落到了人类的手里被关在研究院里的时候就懂了。哪怕祂很想亲自去看看自己庇护的神图三家的后代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就住在叶家,替祂庇护着那些孩子们,祂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胡小花好不容易清理完温泉回到卧室时,发现那个残破不堪的神明竟然换了个睡姿,抱着满是血迹的大枕头睡得正香。
“不愧是神明,都落到这个下场了还能睡得安稳。”她在心里感叹道。
她看了看摆在一旁的被褥,心里几番挣扎,还是不敢走过去给祂盖上。只好悄悄地把干净的被褥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这样祂要是有需要,可以自己去拿。若是她被责问时,也可以推说是为主人准备的。
在主人没有明确表示与这位神明的关系前,身为眷属的她们,谁都不敢擅作主张有任何越线的表示。
这就是身为眷属的可悲之处,她们是没有立场自由的。
套院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了起来,外院正厅等着一个穿得很有气质的十八九岁男孩。男孩比女孩高上许多,举手投足尽显贵族的端庄得体,对她的态度也是极为恭敬的。
男孩没有露出尾巴,但也不是人类。他的前额有一只小小的角。
琅岐伸手摸了摸额前的小角,胡小花亦轻轻晃了一下尾巴。
这是归墟主人的眷属们自发形成的礼仪,同袍见面时需露出能显示自己真实身份的象征,表示同阵营下的信任和尊敬。
琅岐为胡小花带来了断界最新的战况,边境观察办派出的怪物们,和断界的地下霸主断界蚂蚁,在魍魉之谷二十公里外,那惊天动地的一战。
琅岐:“在确认那三个小孩已经把神图填充好了以后,我就带着偷猎者撤退了。醉月找上多多,跟主人吵了一架没吵赢,就去羲和泉找那三小孩去了。”
琅岐把一颗深蓝色钻石大小的石子放在了胡小花的手里。胡小花第一次看见虚空石,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