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伸手,“不对吧!把你的黄册拿来!”
所谓黄册就是当时人的户籍证明,上面记录着个人的籍贯、性别、年纪和居住地址。
方中愈倒是也有一个,那是入北镇抚司时庞英帮他弄的,但是这时候能用吗?他都改名王勃了。
他只好笑着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是...?”意思是你是干什么的呀?要黄册。
汉子拍腰刀,“不认识...县衙捕头?”
“哟!这不是阎捕头嘛!”隔壁卖瓷器的张大哥走出来,“您老怎么亲自买米?”
“不买,我看这小子来路不正...黄册拿来!”
张大哥劝,“阎捕头,小王哥人很好的...”
“走开!没你事儿...黄册!”
方中愈只能陪着笑,“不好意思阎大人,我的黄册丢失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就是没有喽!”阎捕头威严说道:“走吧!衙门去!”
方中愈什么衙门口没见过,但是这时不能去啊!便凑过去,摸了块碎银子塞在他手里,“大人通融一下。”
“干什么,当众贿赂公差?”没想到这家伙不吃这个,扔了银子扯了他手腕就走,“衙门去...。”
齐楚嫣听到吵嚷走出来,“怎么了相公?”
阎捕头久居乡下,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间看到眼睛都直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方中愈心中一软。笑着说:“没事儿,我跟这位大人去办个黄册。”
齐楚嫣看出有些异样,嘱咐道:“小心些,快去快回。”
“走...”阎捕头扯着方中愈,临走还不忘盯了她一眼,心想太漂亮了,能娶这么个媳妇可真有福气。
镇子本就不大,按说都算不上县城,只因管辖乡村太多,才设了县衙,所以不大工夫就到了。
方中愈故意跟他套近乎,“阎大人,这么早县太老爷能起来吗?”
“别废话...”阎捕头扯着他进了个院子。
院子不大,门脸也小,进了院看到大堂、方中愈差点没笑出来;因为大堂太小了,跟赵辉家的堂屋差不多。
这么早大堂上当然没有人,但是阎捕头依然扯他进去,方中愈还纳闷呢、被他扯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纸。
方中愈见了心里一惊,因为那是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人像,眉清目秀英俊帅气,不是他是谁?
方中愈这才恍然,故意咧歪了嘴问:“阎大人,这个人是通缉犯吧?谁啊他是?”
阎捕头瞪他一眼,“看着像你...”说这拿着告示跟他对照。
“哎...你刚才嘴不歪啊?”
“歪,从小就歪。”方中愈说。
“不可能...刚才不歪,正过来!”
方中愈辩解,“大人,我嘴就是歪的,怎么可能正过来...!”
两个人就吵上了,一个说歪,一个说不歪。
争了一气忽然有人问:“吵什么?”一个青年穿着竹叶青长衫走进来。
阎捕头松开手施礼,“知县大人,这小子酷似逃犯,却故意咧歪嘴,而且他没有黄册...”
那县官看了方中愈几眼,笑道:“扯淡,你看他满脸市井气,可能是方孝孺的儿子?
再说了,那个方中愈是锦衣卫千户,刚出道就办了许多大案,武功高强,凭你也能抓来?”
阎捕头被说得脸色一红一白,喏喏连声,“是是,大人说的对。”
“好了,你去吧...”县官转身出大堂。
阎捕头和方中愈也往外走,县官忽然又转过身,“哎...我好像没见过你?”
方中愈只好停下来,施礼说道:“回大人,小人是新近搬到这里的。”
“以何为生呀?”
“小人开了家米店...”
阎捕头在旁听着,县官挥挥手,让他走。阎捕头走后,县官冲方中愈招手,让他跟他走。
方中愈有点纳闷,但是不跟着不行啊!
等到了后院那县官说道:“遇到我算你便宜。”
方中愈诧异,“大人,此言何意?”
“别装了,嘴不歪了...我姓廖,叫廖镛。”
“您是...廖大哥?”方中愈惊喜,他知道父亲有两个亲兄弟学生,一个叫廖镛一个叫廖铭。
“你怎么...?”话说一半廖镛鼻子就酸了,泪花在眼眶打转,“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师兄...”方中愈鼻子也酸。
“中愈...真是你!”两双手抓在一起,紧紧的,再不分开。
“进屋说...”情绪稍稳,廖镛拉他进房间。
房间也不大,一半做卧室一半书房,书架上满是书,方中愈搭眼就看到最上面的几册:《逊志斋集》、《蚊对》、《指喻》、《越巫》、《鼻对》、《吴士》、《越车》,那都是他父亲所写。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廖镛很激动,“你是怎么幸免的?”
方中诱唬自己出去方便,回来时看到母亲被杀、父亲被抓说了一遍。
廖镛一时间泣不成声,反倒是方中愈冷静一些,陪他落了一会泪劝他节哀。
廖镛擦干泪问起他这些年的历程,怎么做了锦衣卫,怎么又被通缉?方中愈都答了一遍。
听到他做锦衣卫是想杀纪刚、杀朱棣报仇,廖镛竖起大拇指,“师弟非常人也!可敬!如今你成材了,老师泉下欣慰啊!”
方中愈摇头,“大仇未报,遗憾终生,有朝一日我必回京师。师兄,你可知我父亲家人葬于何处?”
“你可是问对人了,当日恩师惨死,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