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一番言辞,说的夫差心中七上八下。昨天晚上,已经严词拒绝了文种的请降,今天范蠡i一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伯嚭,说:“太宰,说说你的看法。”
伯嚭躬身说:“君王,这是大事,最后还得君王你拿主意。但臣觉得,这和所有国事一样,要看怎么做对国家最有利。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兽都知道避害趋利,何况是人呢?另外一点,还要认理不认人,不管是谁,不管是臣伯嚭还敌人范蠡,谁说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
伯嚭奸猾,又把球踢还给夫差,他要用言辞逼夫差自己说出赦免越王的话,这样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他伯嚭就不用承担罪责。
夫差沉思一会说:“我觉得范蠡说的挺有道理的。”
伯嚭说“君王的意思是接受越王投降吗?”
夫差点点头。
伯嚭回头看了范蠡一眼,范蠡何等聪明,立刻拿出降书,双手举起,跪在案前,高声说:“臣范蠡代越王勾践献上降书降表!”
伯嚭接过降书,恭恭敬敬捧到夫差面前,夫差接过降书,略一浏览,放下,面带胜利者的笑容,说:“范蠡,你起i吧。寡人已经接受你们投降,具体事宜,稍后由太宰和相国与汝洽谈。”
范蠡心里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成功了一步。连忙磕了一个头,说:“臣代寡君勾践感谢君王宽宏大量。”
正说着,忽听帐外有人高声叫道:“范蠡作死!”随着叫声,冲进一个红脸大汉,拔出宝剑,就朝范蠡刺i。
i者正是吴国相国伍子胥。
范蠡大清早面见吴王,还有伯嚭鼓动吴王受降一事,早有人跑到右营报告了伍相国。
伍子胥一听,大惊失色,知道坏事了。急忙大步流星赶到中军大帐,一见伯嚭和范蠡正站立在吴王两侧,挺剑就刺向范蠡。
伯嚭一见,飞前一步,挡在了范蠡面前。伍子胥的宝剑就刺不过去了。伍子胥怒道:“太宰!为何阻挡伍员诛杀越国奸佞?”
伯嚭说大声说:“我不是保护范蠡,我是在保护君王!”
“胡说!”伍子胥越发愤怒,“伍某要杀的是范蠡,你何i保护君王一说?”
伯嚭说:“相国杀了范蠡小事一件,但相国此举必将陷君王于不义,让君王被天下人嘲笑,事情就大了。你知道吗?”
夫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i。伍子胥虽然是先王托孤老臣,但这样做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两国交战,不杀i使,人家提出的条件,你觉得合适,就答应,不合适,就不答应。而不应该斩杀使者。有本事战场上见!
夫差不好出言训斥伍子胥,只好说:“相国且莫冲动,有话尽管讲i。”
伍子胥插剑入鞘,躬身说:“臣一时鲁莽。敢问君王,是否接受了越国投降?”
夫差说:“寡人已许之。”
“君王不可呀!”伍子胥一听,花白的胡子不停颤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吴王面前,大声说:“大王且听臣言:吴国与越国,乃是时代仇敌,经常打仗,外面有三条江水环绕,老百姓没有地方迁移,不是吴国灭了越国,就是越国灭了吴国,这种局面永远不会改变。”
伯嚭说:“相国差矣,伯嚭听闻古人言,两个国家打仗,只要对方服输就行了。现在越王已经服服帖帖当臣子了,你还要怎样?赦免勾践,是对我们吴国有利的,所以君王才会这么做。”
伍子胥痛心地说:“太宰,莫要以眼前的蝇头小利i蛊惑君王,要想吴国永远太平无事,必须杀死勾践,毁其宗庙,戮其宗室,彻底消灭其军队,以绝后患!”
夫差听了,微微摇头。
范蠡说:“罪臣斗胆进言,二国相争,争的是土地和百姓,按照相国的意思,把越国变成焦土,君王争i还有何意义?”
伍子胥厉声喝道:“败军之将,休得胡言!”
范蠡俯首退后。
伍子胥说:“君王,今日不灭勾践,必定后悔莫及。勾践是贤明的君主,文种和范蠡都是忠诚贤良能干的大臣,今日放过他们,日后必定作乱。大丈夫行事,只要后果,不择手段。为了吴国,臣请带兵夷平会稽。”
伯嚭叫道:“相国惑吾主也!因为人家贤良忠诚,就成了你杀人的理由吗?相国,你这是把君王架在火上烤啊!天下人将如何议论君王?”
伍子胥赤胆忠心,勇猛过人,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到问题实质,但在打嘴仗方面,却远远不是伯嚭对手。
伯嚭收了范蠡重礼,思想上觉得受降和诛灭并没有本质区别。所以极力促成受降。
夫差虽然雄才大略,但目光短浅,觉得伯嚭的话听i受用一点,情感上偏向伯嚭。
范蠡设此阴谋,使勾践免于丧命,保住国脉,以图日后复国。见夫差摇摆不定,内心也是十分紧张。夫差嘴向这边一歪,还有希望,向那边一歪,彻底完蛋。
伍子胥内心更急,眼中落下泪i,跪前一步,叩首奏道:“君王,臣听说,住在陆地上的人,都习惯于住在陆地上,依水而居的人,都习惯住在水边。譬如秦国和晋国,我们去攻打他们获得了胜利,但是我们得到他们的土地,却不习惯居住,我们得到他们的车子,却不习惯乘坐。现在我们灭了越国,得到他们的土地,住着很舒服,得到他们的舟船,乘坐很习惯。这是关系到吴国的百年大计啊。臣跟随先王,难报知遇之恩,所以有利吴国的话,不敢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