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东青的眼神充满了贪婪,手里的弓弦因为拉得太紧发出吱吱的响声。
古有习射的传统,孩子出生以后,父母在房屋周围射箭以告天地。孩子稍长大时,父母就做一个小弓,拉着孩子的手射出一箭。
自五代以来,射箭的习俗已经绝迹,有少数宋儒意欲恢复。但到了元朝横来飞祸,蒙古人禁止汉人习射,弓弩之艺日见衰微。
朱元璋称帝后,又鼓励士人练习武艺,在知名书院后面设立射场。但自他死后,习射的读书人也一天比一天少了。
严东青虽然古怪,也是自幼生于诗书之家,父亲意欲恢复六艺,从小培养子侄射箭。
一日间,突然有吴家叫做吴荃玉的人来访。严父久闻吴家势大,自然不敢怠慢,听他说来比射箭,也不能拒绝。
一直以来都听说吴家收纳各路侠士,尤其是擅长弓弩、长枪、长刀三艺地。严父射艺精湛,又钻营研究多年,声名远扬,应该奇怪吴家人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两人比射三箭,严父留了一手,输给了吴荃玉。
"你这是看不起我?"
一阵刀光划过,众人看清时,严父被斩断的右前臂已经落在了地上。
"你手上没有人命吧?可惜,第一次见血就是你自己的血。"
众人战栗,看着他擦干刀上的血迹,转身将带血的绣巾抛在地上。
严父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和他同归于尽,但他伤得太重了,而且族人拼死拦住他,否则将祸延家人。
站在一旁的严东青当场shī_jìn,而他的父亲,几日之后伤口开裂而死。
此后三年,严东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三年后有一天,他失踪了,家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找他。有人说,反正是个痴呆,丢人现眼久了,不如正好从族谱上抹掉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族人争执连续几日,却都没有出去寻找。几日之后所有人口干舌燥,严东青却现身,拉弓一箭,钉在了祖祠的牌坊上。
他的射艺已经大成,此事绝少人知道,因为怕传出去被吴家斩草除根。
严东青自己也无比害怕,他连名字姓氏都改了,不分四季终日以斗笠遮面。吴荃玉挥过的一刀是他永远的梦魇,但他也没有一天停止寻找杀吴荃玉的机会。
后来有一天传来消息,吴荃玉据说死了。严东青震惊无人色,一天想明白这事情是真的以后,又散发披头大笑。
但不行的是,杀吴荃玉的人必须是他才可以。既然吴荃玉死了,那就杀他儿子,父债子偿,就像严东青自己。
严东青拉开了弓,仔细审视着瘦小的猎物,失手的恐惧多年未见的涌上他的心头。他多少年没有射空过东西了,但现在不容失误,哪怕第二箭才让吴延杏毙命,都会成为他遗憾一生的时刻。
自己进入吴府以来,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入府邸,只能在后花园活动,更打听不到吴荃玉的女儿长什么样。
但现在吴延杏一出现在他面前,严东青立刻就明白她就是吴荃玉的女儿,绝无第二种可能。
现在就是他人生圆满的一瞬间,严东青手中的弓弦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响声,但箭平平飞去,准确射向了吴延杏的脑袋。
旁边的粗壮女人冲了过来,本来瞄准吴延杏头部的一箭,却射中了那个怪女人的身体。
箭支没入那个女人厚重的驱干,直至尾羽。
曾有人告诉严东青,完善射艺的一环,就是用箭射人畜。他不假思索,就开始了这样的练习。十几年前是乱世,人没有畜牲值钱,他射的人比动物多,此刻深知弓箭已经伤到那个女人的内脏,拔出即死。
严东青的双手颤抖得像筛糠,可恶,该死的怪物!
但他随即冷静地吸气下沉,一手从箭囊中又摘出一箭,沉稳地搭上了弦。
吴延杏看到那个怪女人中箭,竟然忘记了逃跑,过去察看她的伤势,这次自己不会失手了。
"喂,找了那么久,找到猎物了?"
一个男声不知道从何而来,听得严东青后颈发麻。
"别找了,我在这里。"
严东青转向声音的方向,立刻射出一箭。但那里一片空当,箭嗖的一声飞了过去。
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出现了在了一个完全无关的方向,是一个穿着院中武师打扮的人。但他不是武师,而是郑剑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武师们的队伍里。
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声筒,是商颖给他的。用此物可以把自己的声音传向特定的地方,而对方却听不出自己的位置。此物不是第一次落到外人手里,但是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严东青气急败坏,自己今天竟然射空了两箭。但从外表上看的话,他还是没有表情,很早以前他就戒掉了这样的反应。曾经让人拿烙铁烫自己的手臂,虽然痛苦,持弓架势也不歪斜。
郑剑书突然进步,身影在树木间穿梭。但严东青不慌不忙,再次上箭,弓开如同满月。
他静静等待,直到郑剑书到了自己绝不会失手的距离。
箭离弦的一瞬间,郑剑书突然加速,看起来几乎和箭一样快成了影子。下一个瞬间,箭已经远远地在他身后了。
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严东青自信还能射出一箭。但郑剑书连踩几步,一下就到了他的面前。
严东青拿弓一拒,危急时刻,弓本身也能用来格斗。但郑剑书拔出了插在腰带里的吴府制式的腰刀,拿刀往前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