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作祟,最易留下痕迹。文娘子只到了那地方看一眼,便觉出不对劲来。
也没费多少功夫,就将那本该死去的魑魅揪了出来,那东西该是修炼了一段日子,早已经和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他眸子里泛着的邪气格外强烈,只怕文娘子也不能那么快认出来。
这东西害了人命,自然要除掉的。文娘子布阵,在村子中央放了一把火,将那中年男子烧尽了,才算是完。
隐约记得那时候有个小男孩儿,被人抓着不让动弹,小孩子哭喊着要爹爹,文娘子那时候只觉得这孩子吵闹,便多看了一眼。
那一眼,将孩子的面容刻在脑海里。到现在浮现出来与这黑衣人的面庞相重合起来。
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这孩子稚嫩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沧桑,一双眸子里恨意取代了当初的泪水,咬牙瞧着文娘子,活像要将她给生吞活剥。
“你这个妖女!”所有的愤恨到此刻都已经能说得通了。
这孩子似乎并不知道他爹爹早已经死去的事情,只一心认定了是文娘子害得他家破人亡。
这种怨恨文娘子虽不解,却也不会去怪他,说话的语气放软了一些,“我不是妖女。”她的辩解也很简单,只不过说的铿锵有力。
她才不是妖孽。
“我是天师。”她的长睫轻颤,空洞的眼眸里映着孩子愤恨的面庞,文娘子将天师二字咬得很重,这是她生来的使命。
姜家人生来就该是天师的,为民除害,平定乱世,似乎都是天师的责任。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使命如此,人人都希望天师能保佑自己,可是谁也没有考虑过,天师也只是人,并不是神。
身为天师,生而承罪。
“娘子……”乌鹭有些心疼地瞧着她,文娘子脸上染了一层汗,小巧的五官活像笼罩了一层雾。
那孩子依旧咬牙,看样子文娘子的解释并没有叫他冷静下来。他身上都是伤口,那身黑衣裳被划的破破烂烂,中间漏出来的皮肉翻过来,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文娘子闻着这味道,便觉得又回到了当初。不只有血腥味,还有烧糊了的诡异肉香,一点点充斥着文娘子的鼻间。她的双眸忽然间颤动,孩子的面庞同许多人重叠起来。
父亲,母亲,二姐姐,叔叔伯伯,本家弟子,丫头婆子,门童……最后的最后,绕在一道半开的月门上,男子略显阴柔的面容浮现出来……
“宋毓……”文娘子喃喃,一双手心里早已经冷汗满满。
湿哒哒的感觉让文娘子清醒了一些,她定了定神,瞧着面前的孩子,“你学了幻术。”
是肯定的语调。
这种幻术者也属于天师的一门,文娘子曾经接触过。这孩子修的是魅瞳,当文娘子望着他的双眸,一不小心便入了他的阵。
先前的种种都是心魔所困。倘若不是文娘子心神足够坚定,只怕就让他得逞了。
幻术这种东西,只要找到了阵眼,也就没了威胁性。文娘子深吸了口气,沉着声音道,“这种魅瞳术是邪术之一,正经天师断不会教给弟子。你又是半道出家,身子骨没有底子,断然不可能这么快练成。”
那孩子的双眸微闪,隐隐可见一道绿光,活像夜里头的小兽,带着嗜血的眼神盯着文娘子,从里头透出来的寒意让乌鹭忍不住将文娘子更挡紧了些。
定是用了不正当的法子,才能在短时间内成长为这幅模样。算起来,距离文娘子收服魑魅,也才过了一年而已。
当时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一年之间变成了这幅模样,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的。文娘子拍了拍乌鹭,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旋即伸出手去,抚在那孩子的面上,虽然锁魂阵有所破坏,可是这孩子的灵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冲破阵法,只是让他能讲话而已。
文娘子的手落在他的面上,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的不情愿,从喉咙口处发出一生接一声的恐吓。
“妖女!”阵法不止能够压制他的灵力,叫他无法动弹,还能够吸收这孩子体内的精气,时间长了,他连说话都开始感觉费劲,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
那话对文娘子丝毫没有影响,她偏了脑袋,“我说了我不是妖女,你才是妖怪。”
明显这话说的多了,文娘子已经有些不满,这孩子似乎是魔怔了,除了两个妖女字样。口中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东西。
“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妖女!大人不会放过你的!”那孩子很痛苦,可是口中却不曾有半点屈服。
“娘子,他怎么了?!”乌鹭虽然乖乖往后退了几步,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黑衣人的动作,眼看着文娘子将手覆盖在那人的半边脸颊上,引起了那宛如小兽一般的嘶吼,紧接着那双泛着点点绿光的眼睛整个都变了,眼瞳从中间挤扁又拉长,显出一条细长的黑灰色视线,大大的落在文娘子的眸光里头。
“谁那么狠的心,叫你拿命做抵?”文娘子没有回答乌鹭,只拽着小丫头的手起身,往后快速退了几步。
雾蒙蒙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怜惜,对上那孩子狼一样的眸子,“你被骗了。”
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可是对面的的孩子却并不打算听的。那孩子仰起头来,发出的嚎叫撕心裂肺,他身上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迹变为深红色,紫色,一直到完全变为黑色……
身上溃烂的地方迅速扩张,那些裂痕越来越大,顺着脊背往上,到了颈部,然后继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