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不见人影。树木在黑暗之中招展,枝丫乱舞,风气,浮起一阵腐肉的味道。文娘子立在那一从树影之下,手上的金钏在这种时候格外的亮闪。
她大约能明白文阙姑娘给这对金钏是什么意思了。驱邪作用还是有一些的。
借着金钏的作用,哪怕是文娘子现在的灵力并不是足够的,却也不怕有什么东西趁机钻空子。坐着让文娘子可以放心来布阵。
按照天地阴阳,放置阵符,最后文娘子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珠低落在那具身体之上。
风突然增大了速度,在这空旷的地方刮的呼呼作响,听起来就叫人头皮发麻。文娘子挤下最后一滴血珠,那具身子徒然之间振动了一下,胸膛上的血肉随之飞溅而起,一点点沾染在文娘子的脸上。
她伸手抹过,雾蒙蒙的眼睛直盯着面前几乎已经死亡的身子。“你姓甚名谁?”
“谁,谁在唤我?”那是一道男子的声音,出乎文娘子的意料,原以为是个或许粗狂或许低沉的声音,却不曾想到倒是有几分少年的清冽。
“我是救你的人。”文娘子答道。
“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危险?”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啊。其他的你不用多管,只说,你还想不想活过来。”
“活过来?我死了吗……我,我不想死……”他似乎带了些哭腔,文娘子身后那棵巨大的树摇了摇枝叶,像是在替那个人做回答。
文娘子往树的那边看过去,飘舞着的枯叶似乎要往这边过来,她便看着那边轻轻摇了摇头,那枯叶像是有了灵魂涨了眼睛一般,竟然真的停下来,不过依旧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
文娘子转回目光来,看着面前这句身体,“再拖下去,只有神仙救得了你。”
“我,我要活着,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就算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却依旧是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请求的话吗?文娘子大约可以揣测这人应当是个极为高傲的,他有着自己放不下的自尊。
只是说要报答自己,并没有说求求自己救他。这倒是与常人不同了。
文娘子对着人的兴趣更浓厚了几分,她干脆蹲下身子去,掀开蒙在那人脸上的黑色面罩,“你得先说名字,安魂曲一曲只对应一人,我不知道名字,万一用错了人,安了别人的魂魄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之前一直叫老二……”
“这算什么名字?排行还差不多。”文娘子砸了咂嘴,这人是个年轻男子,脸上一条巨大的疤痕,一直从额头贯穿到下巴,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在疤痕的影响下反而有几分可怖。
“贱民是没有名字的……”他似乎是在苦笑,说出来的话也带了苦涩的意味。
这确实是这个王朝的传统,贱民不得姓氏,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文娘子忽然便有些心疼,其实贱民谁又不想做良民呢?可是大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而不得不成为终身奴隶。这种贱民的家人,子孙后代,都不得转成真正的良民,只能一辈子做免费的奴隶,住最下等的草棚……这是姜家还在的时候,父亲就与皇帝商讨过的一个问题,现在看来,皇帝根本没想过开率父亲的意见。
因为这个个王朝需要这种贱民,需要这种免费为皇家,为王公贵族而不停付出劳动的人。
这是无法改变的,除非,有人去覆灭这个王朝。
文娘子眸光微微一暗,“你之前是贱民,之后呢、?倘若当真安心做了贱民,只怕也不会脚手经脉都被人挑断,又喝了毒药的死在这里吧。”
一个贱民不值得用这么多手段。
这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接触到了什么事件,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落得这种下场的。
“我……是……罢了,你叫我零七吧。”
他最后还是不肯说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已经被人抛弃,被人弄死,也不愿意说出来嘛?这到底是愚昧还是怎么?文娘子摇了摇头,就算现在不说,待会儿那个欠债鬼的三魂到了文娘子手里,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拿东西跟在零七身边那么长事件,肯定知道这些事情,只要探一探魂魄,文娘子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候,“行,零七,听听这首曲子吧。”
文娘子从怀中掏出来古埙,放在口边轻轻地吹响。
节奏缓慢而悲怆。
风静,雨一点点滴落下来。文娘子收了埙,望向大树的另一边,“我现在得把他带回我的住处,虽然灵魂稳定了,可是身上的伤也得快点治。”
“是,奴家明白。”那叶子飘飘洋洋的过来了,一下子落到那具身子的眉间,那原本闭着的眼睛徒然睁开来,身子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这句身子的脚手经都已经被人挑断,唯有利用鬼物,才能够勉强操控身子。
文娘子从发间拆下一根银钗,插在那人的腰间,“这东西有我的灵力,可以暂时替你掩盖身上的鬼物气息。京中能人异士众多,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是,奴家知道了。”
他用那少年的声音说着,文娘子忍住嘴边的弧度,轻轻咳嗽两声,“随我来。”
史太守的这幢宅子起先并没有挂牌匾,文娘子让乌鹭去找人打了块“浮梦斋”的匾额挂起来。
晚间时候,那三个大字发出一阵金光,将那人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文娘子上前打开门,“无碍的,我这里本来就是修给鬼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