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黑影从暗处窜出来,在这无人的街巷里穿梭。他略过长有万年青的木门口,一跃而起,轻松入了院内。
里头黑漆漆的,还听得见蛇虫发出的声音。顺着小径一路往里,见那屋子里燃着烛火,黑影跃上屋顶,揭开半片瓦朝下看去。
那破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黑影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运功起身,朝着城西一处宅邸而去。
荒芜的院子里闪烁着幽蓝的火焰,门口的牡丹花灯微微晃动。
城西的豪宅府邸之中,云袍男子撕碎了一张情报,脸上漏出几分狰狞,“这什么文娘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他的面前跪了个穿夜行衣的男子,此刻正低垂着脑袋,“从探子手里接到的消息,这人与王家二夫人自称文茵。”
“文茵……”云袍男子来回渡步,“从没听说过,哪位天师门下有个叫文茵的啊……”
男子狠狠,“真是该死,坏我好事!”
一直跪在地上的人忽然间抬起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主子,姜家那位最有天赋的嫡小姐,似乎也是叫文茵的!”
男子忽而停住步子,面上的惊慌一闪而过,他很快摆了摆衣袖,“怎么可能!按收到的消息来说,那文娘子至多十二岁的,姜家嫡小姐少说也得有十五了!”
因为背负天才盛名,所以姜家嫡小姐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陌生。
姜家,如今再提起这两个字,让人忍不住心颤。跪在地上的人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一点,像是补救一般赶紧地道,“也许就是个学了点皮毛的小丫头,这次算他好运。”
男子脸色微沉下去,“我花了大价钱请周天师布的血煞,会这么被一个小姑娘破除?”
还是一个从未听过名声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男子怒气显著,地上之人不敢再随意接话,连忙低垂了头去,一声不吭。
“派人去跟着她。另外,王家那边,暂时不用动作了,我过两日得先上京一趟。”男子缚手,脸色被阴影挡住一半,露出一双上挑的凤眸。
“是!”
那黑衣人恭敬地起身,顺着男子的指示退下。
水上的夜色融了月光,映在文娘子的面上,将她衬出几分出尘之意。
她依靠在船蓬边上,一只手里握着巴掌大小的棋盘,眸子却有些涣散。
乌鹭抱了身狐裘外袍出来,微冷的风绕在身边打转,乌鹭赶紧将袍子给文娘子披上。
“娘子进着。
这船很小,也就是一个篷子能勉强住人,后头是当货仓来置放货物的。船家将篷子让出来给他们主仆二人住,自己落在后头撑船,一晚上也不睡的。
文娘子硬是不进去,就在这儿呆坐着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乌鹭本就心疼她,现在瞧着她白净的面庞上被风吹得深红,便更心疼了,一手伸到文娘子头顶上,试图替她折去些吹到脸上的风,“娘子!”
她唤着,眼前的文娘子却只是呆痴痴地坐着,那双眸子里泛着雾气。
又是这样!乌鹭用手将她抱住,眼眶里充斥了泪水,从她跟在文娘子身边不久,乌鹭就明白了,娘子似乎与常人不尽相同。
文娘子很厉害,多少天师都比不上她的。再厉害的鬼物,也逃不开文娘子的阵法。可是文娘子有时候又很奇怪,呆痴痴地,活像个没有三魂的痴儿。
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在文娘子收了鬼点了刹之后,一般会持续两三天。
乌鹭见他这幅模样,便晓得不好。
被她搂在怀中的人儿动了动身子,微微将她推开了一些,“乌鹭,”
乌鹭有些惊喜,忙退开一些距离,看清楚文娘子的脸,虽然依旧有些红。可是眼睛里却已经逐渐清明起来,乌鹭看见里头映出自己的身影,脸上还挂着泪意,“娘子可好些?”
语气里带了满满的惊喜。
文娘子觉得头有些疼,伸手按了按两侧的穴位,“没什么事情。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他们这次打算先到徐州去,再转乘马车上京。
姑苏城离徐州不远不近,乘舟约摸得四个时辰。
乌鹭早便问清楚了这些,因而回答起来丝毫不犹豫,“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娘子不用担心。”
文娘子对于姑苏城似乎总带了一股莫名的惧意,哪怕现在已经走远了,却依旧不觉得安全。
“能不能快些,”文娘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水面上泛起来的涟漪,总感觉有人从水底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文娘子拉着乌鹭的衣摆,脸色带了几分菜色,“他们要追来了。”
那些人就要追过来了。文娘子从未认识那些人,然而却瞧见他们都穿了一身的黑衣,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仿佛黑夜里的蝙蝠,带了嗜血的锐利。
得快点走!这是回荡在文娘子心中的话。绝对,绝对不能被抓到。
她想着,整个人便有些发抖,牙齿也跟着发颤。
乌鹭满是心疼,“好,我去让他们快一些,娘子莫急,莫急!”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挂着笑意,可是当面对这样脆弱的文娘子的时候,乌鹭却不能再保持笑意了。
她替文娘子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小心得将那件狐裘袍子拉高一些,让夜里的寒风不至于尽数灌进文娘子的身子里。
乌鹭很快起身,步履匆匆去了后仓处,那船家与一个渔娘都在那儿。
文娘子将脑袋靠着船蓬,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个男人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