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东西坠地,声音惊得文娘子一跳。乌鹭匆匆跑出去看了,回来却说,“只是门口挂着的牡丹灯笼掉下来一个,也不知怎么的,发出这么大声响!”
小丫头将那摔坏了的花灯抱回来,就放在屋里的圆桌上,准备过会儿走的时候一起拿出去扔了。虽然这里是荒宅,但也是付了一点租金的,破烂扔在这儿总觉得不太好。
“不过这地方也真是糟糕,竟比住在庙里头还难受。”乌鹭嘟囔着,收拾着行李的手却没停下来。
这院子很大,可是文娘子和乌鹭都只收拾了这一间屋子住下来,因此东西也都在这里。虽然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行李,大多是这段日子里收到的谢礼。
文娘子没有接话,静静坐在一旁,眸子凝在那盏破烂的牡丹花灯上头。也不知是怎么摔的,这灯完全没了个样子。
牛皮的灯罩被里头的竹片穿烂,只剩下一半破烂。而那些竹片也不平整,像是被人撇断了一般,胡乱从中间穿出来。
灯里头的红烛也倒了,昨晚燃过后的烛蜡还黏在边上,颜色鲜红。文娘子瞧着,一股寒意顿时生起来。
那破烂的花灯在文娘子眼瞳中不断放大,一点点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仿佛一簇火焰,不停地燃烧着。文娘子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文茵,文茵,快出来!”
有一双手伸过来,从那破烂的牡丹花灯里头。
“文茵!”文娘子紧捏住手,那叫声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乌鹭忙着收拾,没注意到椅子上的文娘子神色有变。
牡丹花灯坠下来了吗?文娘子想着,不是什么吉兆呢。“乌鹭,”她唤了正忙着收拾的丫头一声。
“恩?娘子怎么了?真是收了好多东西呢!娘子真厉害!”乌鹭将一个崭新的金钏举起来,笑莹莹地转身好叫文娘子看的清楚。
却正好对上文娘子沉静的目光,虽然文娘子一直都是这般,可是今日的表情,却似乎比起往常更多了几分别的东西。
乌鹭不敢嬉笑,忙将金钏放下,快步走到文娘子的身边蹲下,两只手抓住她的手,“娘子可是又看见什么了?”
这一年多来,娘子总是会看见些奇怪的东西。每当那样子过后,文娘子的精神状态总不如之前。
就好比现在,乌鹭明显见着文娘子脸色比先前苍白了几分,而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掌心里头也都是湿哒哒的。
“娘子,”见文娘子没什么反应,乌鹭连忙又唤了一声,抽出手来轻轻摇了摇文娘子的肩膀。
那晃荡让文娘子瞬间清醒,耳边的声音总算消散了。“无碍,我想我们得快点走了。”文娘子轻声说着,目光穿过乌鹭,钉在那牡丹花灯之上。
乌鹭连连点头,“娘子放心,我这就将东西送到车马行!”
文娘子拦下她,“不,你找个镖局,让他们把东西送到城外的驿站,至于车马行那边,叫马车停在柳巷里头,咱们顺内道走。”
乌鹭听不明白这个用意,却没有多问,一一记下来以后,便赶紧的去办事情了。
留下文娘子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来。
午时一刻,日头毫无遮掩。文娘子站在门外的万年青旁,见着乌鹭将门落了锁。
行礼东西都已经叫镖局的人送到城外驿站去了,她们如今只要到柳巷那边坐车便行了。
“娘子,快走!”乌鹭欢快地跑过来,将一顶白纱的斗笠戴在文娘子头上,又挽住了文娘子的胳膊。
白纱挡住了些烈阳,文娘子掀开一角,回眸看了眼门上独一盏的牡丹花灯。如今只剩下一盏,孤零零地悬挂在门上,那风吹过,便将它吹的晃荡。
“娘子?”身旁的乌鹭见她停下来,便也慢下步子来,带了几分奇怪地问。
文娘子收回目光,“走吧。”
这里没什么人住,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只有烈阳相送。日光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最后尽数消失在了门可罗雀的街头。
空留下一盏牡丹花灯,在门口出招摇。
“哟!乌鹭姑娘哪儿去?”外街上卖酒的婆娘自店中伸出半个身子来,远远地朝着乌鹭两个人打招呼。
乌鹭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加上整日里都挂着笑,她又长得好,这姑苏城里没一个不喜欢她的,见了面打声招呼,那也是经常有的事情。
酒婆子一招呼,其他几家的伙计便也都与乌鹭打着招呼,问她这是要去哪儿。
街上好不热闹。
乌鹭笑嘻嘻地应了,“陪我们娘子去散散心呢!”
娘子?!大家这才注意到那跟在乌鹭身边的小个子,浑身穿着素白的纱裙,头上也带着斗笠,面前的白纱让人看不清楚了相貌。
早听说过文娘子的大名,可是除却被她救了的几人,大家伙都没有见过这文娘子本人!
两个月来,文娘子的名声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些人还说在这里你可以不认得富绅商贾,却不能不认得文娘子!
当然,所谓传言,大多数以讹传讹,夸大了许多。不过这也足以窥见几分,文娘子在这里所拥有的名气。
众人立马喧嚣起来,连那买菜的小媳妇,都忍不住提了篮子围过来,伸长了脖子打算看几眼这文娘子的尊容。
酒婆子搁了酒漏,慌忙从铺子里出来了,正看着乌鹭身边裹得严实的人儿,“这就是文娘子呀!”
“我还是第一次见么!瞧这穿的,活像个仙女!”
“哪怕是见不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