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居二楼依然喧闹,三楼却很是安静,除了两人在一旁夹菜,咀嚼声之外,别无其他,周夫人起初听到鹿俊说这时凤掌柜,还愣了一下,继而轻笑,摇了摇头。
“周夫人这厨子,技术的确不怎么样。浪费了鲜活的熊心豹子胆。”凤来仪对自己被鹿俊临时安上的职位没什么反驳,尝了一口菜肴,在盘中点了两下筷子,才看向周夫人,两个女人目光互不相让。
“鹿公子为了维护一个侍女的面子,不惜把承影楼的称号拱手相让,老身佩服。”周夫人可不管来人是如何如何,就是认定了凤来仪侍女的地位,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夫人真的是脂砚斋的大东家,我对此深表怀疑,不管我是何地位,既然是脂砚斋下了帖子请我家公子来赴宴,那便坐下来好好谈便是。”凤来仪言语中不遑多让。
“哈哈哈,鹿公子,凤掌柜,你们搞错了一件事。”周夫人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我可从来没说今天是找你们来谈生意的。”
“哦?下马威吗?就凭这一桌子饭?恐怕周夫人要失望了。”鹿俊面色有些僵硬。
“二位可知为什么这满城水粉生意独脂砚斋一家?”周夫人不急不气,给两人面前的倒上清酒。
“脂砚斋,水粉上乘,又有蔷薇露当底牌,百姓小店怎么抗衡?而且脂砚斋是实实在在的财大气粗。”凤来仪自然清楚脂砚斋的实力。
“的确,脂砚斋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靠的就是价格公道,质量上乘,而且,洋人的蔷薇露的确是个稀罕物。家里老一辈也攒下了不少家业,够我挥霍一番。你们还不太清楚,面对的是什么。二位不过是近来逢了些机缘,就想试试水?”周夫人说话一直慢声细语,这回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了。
不管怎么说,周夫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鹿俊用‘停杯投箸’这四个字来表达了他的感受,然后眯着眼,笑的不自然却很明显,“周夫人,你知道吗?我平生最讨厌那些说个话装神弄鬼的二杆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承影楼如今抢了脂砚斋的生意,你如果厉害就抢回去,不行就安安稳稳回家再练三年厨艺,但愿你下次威胁我的时候能让我先有个好胃口。”
“鹿公子还请明白一个事实,脂砚斋不是那些小作坊,每天生产和接收的货物比你们三个月的还要多。至于抢生意这种事,呵,鹿公子,你还真以为这些天你的香水大卖是多厉害的事吗?脂砚斋可不会因为你这一个小铺面就感觉被抢了生意,只是因为既然我们已经给了百姓这种印象,在**卖水粉的只有脂砚斋,那么我们就想把它维持下去,而,向来做生意这种事,宜解不宜结。而且鹿公子,今天我们不是来谈生意的,而是来告知你一件事情的。”周夫人这才像抽出底牌一样,从袖口拿出一张纸,白纸黑字红手印,鹿俊还没看就已经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了。
“王公子已经把承影楼的房契和六成份额,全部卖给了脂砚斋。”周夫人撩开面纱一角饮了一杯清酒,眼中愈发得意,“只是如此而已,鹿公子如果不想合作,那你的四成份额就此作废,合作的话,还麻烦鹿公子提供些精准的用料配比和生产方法。以后鹿公子什么都不用做,看看美人,遛遛鸟,在家等着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就行。”
鹿俊在一旁听的双拳紧握,却感觉无可奈何,明明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呢?可是随便跳出来一个脂砚斋的东家就被搞的束手无策,王芝玉呢?你不是布政司的公子吗?统管工商民之事,为何就这么简单无声无息了?简简单单就打发了王芝玉的人,我能怎么办?求助诺敏?开什么玩笑?这是自己的事。
“公子,冷静。”凤来仪也是感觉危机在旁,而鹿俊赖以依靠的后台轰然崩塌,周夫人,哪像她说的那样普通人家。
“鹿公子,选择很简单吧。男人嘛,不要磨磨唧唧的,快快做了决定。”
鹿俊只觉得耳边无限聒噪,却有无力反击。不是硬碰硬的打打杀杀,而是软刀子割肉的无可奈何之感。深呼吸两下,心中一横,“我不同意。承影楼送给你又何妨?”
“哦?那鹿公子这意思就是,你自己的四成利润放弃了,以后承影楼便是与你无关咯?”周夫人好像并没有意外,只是有些意料之中的问了两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便好。鹿公子,既然咱们没了生意上的纠纷,那么自然不用逞口舌之辩了,况且,既然鹿公子做了这个这个决定,那我还有一场好戏没请公子看?”周夫人轻移莲步到了窗口,一眼望去,**华灯初上,周夫人示意两人也过去。鹿俊和凤来仪互看一眼,不知这周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夫人待二人走到窗口,才朝着楼下等着的仆人喊道,“放红色的那个。”话音刚落,哨响尖利,一箭穿云,炮声炸起,一朵红色烟花空中绽放。
“干什么,夫人请我们看烟花?”
“鹿公子莫急,这烟花可不是给你们看的,是给他们看的。”周夫人语气中竟带着一点遗憾,朝远处指了指。
鹿俊还没来得及再问,猝然间,远处一团火光升起,黑夜耀眼,瞬间引起了一片骚动,更夫打锣声都传到了这边,是失火了?城中,是相宜街的方向,那位置是-?
凤来仪瞳孔缩起,语气也有些难以置信,“公子,那是-”
“承-影-楼-”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