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自想了想,道:“回殿下,有佛偈曾曰:须弥顶上无根草,不受春风花自绽。月白以为,此佛偈同死木重生的道理是相同的。有草无根生自须弥,上不受雨露,下不承泽土,却依然能够开花长叶。那么它所依的,自然不是风雨水土这些凡物,而是沾染了须弥山中佛性,方能生长。所以,此摆设中的枯木,正是因为树底下的沙弥潜心念佛,它因日日听经,方得此造化。”
陆月白说完又补充道:“当然,月白狭隘,这些不过是一隅之见,经不起推敲也属寻常。还望殿下见谅。”
本以为自己给出了解释,刘琰便会作罢。孰料,他竟追问道:“那二小姐的意思,可是草木不受雨露,不承泽土,只要听经便可花开叶长。那么本王想问,是否只要听经,人不吃饭便可存活?只要听经,病而不医就可痊愈?”
陆月白一怔,她携几份愕然看着刘琰。刘琰的第一问,自己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可这紧接着的第二问,就不免有几分刁难之嫌了。
只是,无论前世今生,自己同这刘琰素无间隙过节。他又何必在这样的场合,刻意将自己引入难堪之中?
斟酌片刻,陆月白决定退让一步。自认所说不够严谨,再自罚三杯便罢。与刘琰这厮唇枪舌战,也捞不到什么甜头。
陆月白语色恭谦:“这……彦王殿下,月白愚钝,实在是没想那么多。比起姐姐还有清浅妹妹所言,确是不够严谨。还望殿下恕罪,月白愿意自罚三杯茶。”
未待彦王开口,长乐公主便笑道:“皇兄,大伙不过各抒己见,说一说心中想法而已。你过于认真了。”
刘琰悠然地笑了起来:“哈哈,皇妹说的是。方才本王不过是觉得二小姐的见解颇有新意,所以才忍不住多问了二小姐几句。二小姐,还望莫要见怪。”
陆月白即刻道:“殿下言重了。”
接下来,又有其他贵女起身诉说感悟。陆月白闲下来,觉得一身轻松。
然而,陆月白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被刘琰追问险些窘态毕露。而席间的陆月瑶定是扣紧了心弦,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自己瞠目结舌的模样。她不由地朝陆月瑶坐的位置看去,但此时的陆月瑶却并无异样,只是一边饮着茶,一边听发言人谈着自己的感悟。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诗宴的第一场也进行的差不多了。论了半日的禅,众人对佛事也有了更深刻的见解。长乐公主趁时便令宫人发放纸笔,教各个贵女书写禅诗上呈。
对着那一笺白纸,陆月自略一思量,便写下了:
浮屠塔影横沧海,玻光琉璃净沉浮。渚卧碧潮千载浪,与佛同登是彼岸.昨兮昨兮似前生,洛迦惟妙藏三世.老木枯死听般若,不受春风花自绽。
这首诗倒不是现作的,而是自己在未穿越之前,去普陀山旅游的时候写的。
看着纸上墨迹未干的诗句,陆月白不由想起那日的情景。自己站在山腰上,望着悬崖下海浪沉浮,乌金映照,波光粼粼。海,无岸无渡,唯有一片小舟划过昨天。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自己,竟是这般渺小。
于是有感而发,挥挥洒洒,作下禅诗一首。反复阅读,甚是满意欣慰。
只是这诗,能不能脱颖而出,得到三位公主的采纳,为自己换来一些金银细软呢?
陆月白进行了脑补,幻想自己的诗被选中。然后三位公主兑现重重有赏的承诺,大批大批的奇珍异宝只往她房间里抬。
陆月白只在那暗自乐呢。而此时,梅清浅也作好了诗句,搁下笔,对陆月白说:“姐姐,你也作好啦。”
陆月白回过神来,她笑着点点头:“是呀,你也好啦?那我们可以一起交卷了。”说着她吹了吹纸笺上头的快干的墨迹。
少顷,在座的众人皆完成了自己的诗作。长泽公主派了宫人下去,将她们写了诗作附了署名的纸笺,一一收上来。
宫人将收集好的诗篇呈给刘琰,长泽公主道:“那便麻烦皇兄代为审阅,若有出彩的就拣出来。一会我们兄妹再好中挑好,精中选精。”
刘琰道:“皇妹还请放心,既是为了皇祖母,为兄自当尽心尽力。不过,若要细细审阅这一堆,需个个把时辰,还请你们耐心静候。”说着,刘琰便起身去了偏殿阅稿。
刘琰走后,长泽公主便令人上了午膳。不出陆月白所料,午膳尽是些做工精美的素食。但这些素食因品质上乘,吃起来倒一点也不输荤腥。
饱啖了午膳,又接了会儿对子,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渐渐过去。过了会,只见刘琰走进正殿,看样子,是已经有了中意的诗篇。
刘琰在原先的席位就坐,他所带来的诗稿,已较之前薄了许多。
长乐公主问道:“想必皇兄选出了不少出彩的吧?”
刘琰畅快地笑道:“可不是嘛皇妹,我们大泽可真是才女辈出,一个个诗都写得那么精彩,教为兄很难抉择呀!这不,为兄觉得好的,都在此处了。接下来就看几位皇妹的意思了。”
刘琰命宫人将诗稿呈给三位公主。
三位公主相互传阅起诗稿。
席间,众贵女们纷纷私语。
“这次也不知道谁的诗能被公主看中。”
“陆家大小姐连年都是诗魁,她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吧。”
“那可未必,那一次,她不是被陆家二小姐抢了风头嘛。”
“别说了,可别教她听了去……”
梅清浅问陆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