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黛丽丝神色认真地倾听着罗曼教授的亲身经历。
安文所说的,皆是罗曼·罗德记忆深处的真实经历。
他曾独自一人走遍了帝国的整个东部地区,以旅人的身份见证了帝国东部的贫瘠与混乱,见证了罪恶的滋生与善良的泯灭。
在罗曼·罗德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沉痛到令人窒息的旅行。
而令安文惊讶的是,少女在倾听那些哪怕删减了部分,也绝对称得上“残酷”的事迹时,她的神色丝毫未变,目光平静如水。
如果她不是铁石心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她就如安文所说的那样,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最后的最后,黛丽丝问了安文一个问题。
“教授,听说您经历过十五年前的那场东部灾变,您能具体说说吗?”
安文当场怔默了片刻。
脑海中相应的记忆画面一连串翻过,无数如置身炼狱般的哀嚎惨叫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血与火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再次缭绕在他的身周。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那充满冲击性的画面将他带入了地狱般的血海之中。
“相信我,知道它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年轻人的人生不应过早地肩负这些沉重的东西,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美好。”
“去吧,在无法选择之前,尽可能让自己拥抱生活中的美好。”
这是安文给黛丽丝的最后答复。
当说完这段话后,他神色疲惫地阖上了眼,轻轻背靠在椅子上。
来自记忆流的冲刷让他精神沉重,眼皮都抬不起来。
黛丽丝沉默了会,起身微微鞠躬,无声地走出了房间。
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罗曼教授的十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毕露,神色略显狰狞。
……
回到房内后,黛丽丝倚靠在窗前,目光无神地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青铜戒指。
这是她自幼便戴在身上的饰品,父亲曾嘱咐她永远也不能将它丢失。
身为王室的长公主,她生来就背负着很多东西,这是不容她抗拒的使命。
按照王室中的那些长者的话来说,这是王室传承的责任,这是统治科维坦千年之久的王室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使命。
而身为王室的一员,她责无旁贷。
如果换做是巴泽尔那个家伙,那他一定会说这是来自血脉的诅咒。
因为他是一个一直在试图逃避家族所赋予他的责任的笨蛋,对他来说,家族就像一道枷锁,紧紧束缚住了他的人生。
他最讨厌的,就是所有人都将他自己获得的成就归功到他背后的高文家族身上。
可若换做埃尔维斯那个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家伙,那他一定会说这是来自命运的挑战,只要用手中之剑斩破即可。
那么对于她自己而言呢?
黛丽丝怔怔望着远处那只振翅飞向高空,却最终不得不转身返回林间鸟巢的白鸟。
罗曼教授刚才所说的让她对于帝国东部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种认知远远不是书上所能带给她的。
教授有一句话说的很有意思,现实永远比书上更残酷。
哪怕她下了铁令想了解帝国东部的真正局势以及民间情况,交上来的材料也必然经过了层层筛选。
唯一绕过所有阻碍,将东部地区部分真相带给她的,只有巴泽尔以及埃尔维斯两个人。
为此,前者遭受了家族的重罚,后者也被关了几天禁闭。
她有些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为何作为王室长公主的她想了解帝国子民的情况,却要遭受重重阻碍?
爱德华前些年号称去东部地区走访了数月,亲身了解了那里的民情,并很快成立了对应的慈善基金会。
但黛丽丝很清楚其中的水分。
所谓的数月,不过是数天罢了,爱德华那个有严重洁癖的家伙怎么可能深入类似贫民窟的地方?
那里的气味就足够让爱德华那家伙昏厥过去!
那所谓的慈善基金会筹集的善款,最终能有十分之一送到东部地区,她都要感慨这群心黑的无可救药的渣滓居然良心发现了。
而哪怕是巴泽尔与埃尔维斯交给她的东部信息,也无法与罗曼教授口中的经历相比。
黛丽丝已经尽可能的在心中加大东部地区的残酷混乱,但当她听完罗曼教授的讲述后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现实。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去东部地区走一遭,看看那里究竟是怎样的,然后亲口问问父亲,为何这么多年来王室一直没有拨乱反正,改变那里的环境。
黛丽丝忽然想起刚才关上教授房门时见到的最后一幕。
在述说之前那些经历时面不改色的罗曼教授,竟在最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十五年前的东部灾变,涉及到了两座城池的血迹……
那一定……是一段丑陋不堪的回忆。
黛丽丝闭上眼,感受带着林间气息的微凉清风吹拂过脸颊。
她又想起了伊莉莎白姑姑的荒诞言论。
……
“你刚才为什么不趁机将水池的事透露给黛丽丝?”珊娜气呼呼问道。
安文疲惫地摇头道:“没有好的时机,会显得太过于刻意。”
珊娜苦着小脸道:“那你得快点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昨天晚上就有人试图进入地下秘境。”
安文强忍住昏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