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娄山关,水西新修的水泥马路便到了尽头,官道便变成高低不平的石板路,刚好可以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天刚蒙蒙亮,一队“商人”赶着一辆扎着大红花,围着红布帷幔的马车要过关,守关军士上前问道:
“你们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儿啊?”
赶车的大爷点头哈腰的上前,悄悄塞给了哨卡士兵一小袋碎银子,然后道:
“军爷,这是要去四川接亲,专门到水西卖的新车呢。如今的有排面的人,娶媳妇都时兴这个,没辆水西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士绅大族。”
那位带头的看了看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婚车,一边在手里掂了掂那袋银子,分量不轻,便道:
“例行公事,只要不带违禁品,就没问题。不过进来的时候可就要好好检查,别让我为难啊。”
他随意掀开马车帘子,才发现这居然还是一辆新式马车,车里坐着一位壮硕如牛的“新郎官”,难怪马车轮子都被压扁了。
凭这辆车,这户人家应该是钟鸣鼎食之家,难怪一个马夫,碎银子一出手就是一袋。出去就算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宰一笔。
“走吧走吧,后面还有人等着通关。”
四五十岁,面色黧黑的马夫连连点头,笑眯眯的坐上马车,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那马车便疾驰而去。
马车一口气跑了几里路,便在一处隐蔽的弯道停下来。马夫把手指含进嘴里,打了一个呼哨,只见山林里顿时窜出一彪人马,竟有几十人。为首的精壮汉子道:
“老铁钉,怎么样,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快!”
马车夫老铁钉一边拆了马车上的帷幔和大红花,然后拉开车门。车里壮硕如牛的大汉,正是拧断田掌柜脖子的那个人,现在他竟然睡着了,还打着呼噜。
老铁钉啪啪啪,给那大汉脸上就是一顿耳光,打得大汉恍恍惚惚的醒来。
“你他妈快滚下来,人就要醒了。”
那大汉一听,完全醒了,流着哈喇子赶紧从车上下来。由于他身形太大,出车门的时候被卡住了,折腾了两下才成功的下了马车。
老铁钉把他巴拉到一边:
“你他么大木棰,让你当回新郎,你倒是舒舒服服睡了一夜,老子们一路为你鞍前马后。”
大木棰嘿嘿的笑,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
老铁钉赶紧上车,打开了后排座椅的盖板,只见后面还有不小的空间,里面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铁蛋,要不要验明正身啊?”
铁蛋就是从林子里钻出的那帮人的头领,他伸长脖子朝里面瞅了一眼,只见男的俊朗,女得清丽,好一对金童玉女,不是纪弘成是谁?
这些“商人”在水西是见过纪弘成的,假不了。至于女得,铁蛋想当然认为她就是水西翁主阿罗。
“好,快快,扶起来,让他们坐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几个手下七手八脚,把纪弘成和春蕊抬出来,让他们半躺着坐在真皮座椅上。
老铁钉还不忘吩咐,让人把春蕊放在纪弘成的怀里,然后一群人上了后面的普通马车,咕噜咕噜的开始赶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纪弘成悠悠醒转,他先看到自己是在一辆新式马车里,突然,他记起来了,赶紧低头,他看到了在怀里的春蕊。
他记得自己上车后,一阵眩晕,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迅速伸手去试了一下春蕊的鼻息,有呼吸,这才放心些。
纪弘成看了看窗外,外面是朝后退去的青山。水西都是这样的山,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这里应该还在高原。
他又想起自己的枪,用手感知了一下,枪支还插在腰间。
他轻轻的移动了一下,不想弄醒春蕊。纪弘成拔出了腰间的枪,打开弹匣,里面的子弹还在,于是又把枪插回去。
现在他彻底搞不懂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感觉到怀里的春蕊动了动,于是轻轻的把他的头护在臂弯了,免得她摔倒磕着额头。
不一会儿,纪弘成才看清了山势,这竟然已经出了娄山关,而且他感受到了耳鸣。这应该是下了高原,早就出了水西地界。再看看天色,这时是早上,时间离他上车时,已经整整过了一夜。
纪弘成所乘坐的这两马车后面,人越来越多,他能够认出,大多是一水镖局的人。这证实了纪弘成心中的猜想,“请”他的人,在北方。
春蕊也醒了,当她发现自己一直躺在纪弘成的怀里,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她没有忙着起来,而是把头埋进纪弘成的怀里继续装睡。
纪弘成看到了,先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可春蕊实在是不会装,肩膀都动了,纪弘成便扶住肩膀准备把她搬起来,想要跟她交代点事情,没想到春蕊像只猫,故意往他怀里钻。
纪弘成无奈,只好在春蕊耳边道:
“春蕊,这次跟少爷我出来,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机灵点哦!”
春蕊幸福的笑着,抿了抿嘴,然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在纪弘成耳边说:
“傻子,我知道了!”
纪弘成一愣,这是春蕊吗?他捧着春蕊的脸看了半天,这时春蕊啊!可是春蕊从来都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更不可能叫他傻子。
春蕊把脸一扬道:
“我是翁主,我想怎么就怎么。”
纪弘成明白了,这丫头很不安分,想过一把翁主瘾呢,他无奈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