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天耀这边被殷或撕开了个口子,两国联盟试图夺回,同仇敌忾,好歹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但现在殷或把梁国也撕开了,这就很没眼看了,谁不想夺回自家地盘啊?
都自作聪明得很。
人心不齐,殷或接下来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并且,他的大军随后便至,
殷或有能力强兵压境,同时往天耀和梁国砸钉子,也就说明昭国本身的战力足以和两国匹敌,再不济,也是能弥补的差距。
殷或不是那么轻狂的人,虽然也喜欢出奇制胜,但是介于这不是某人的老本嘛,他得悠着点。
万一一个飘忽,就给玩没了了呢?
这就不好玩了。
……
昭京。
近日的昭京飘荡着一阵子喜气洋洋的气息,虽然不至于张灯挂彩,敲锣打鼓,可是威远侯南境大败联军的消息传的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中秋节临近,据说是谢英得了两国的议和书,班师回朝,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
也是,这几年,威远侯的声名远扬,整个天下,只知有谢英,不知有新帝,御史台的折子大多是毁誉参半,说他谢英不懂宗室规矩,不敬父母君王的有之,说他谢英狂妄自大,拥兵自重的有之,
竟然比当初北疆求和时,还要夸张,不敬皇帝,贪功冒进的帽子上次直接扣到了谢英头上,
可人家谢英不照样活的好好的,甚至立下的功劳,一次比一次大,
谁知是他为皇帝宠信,还是皇帝忌惮?
总之昭京的赌馆里,还有猜皇帝这次会加封谢英什么爵位的赌注,
着实有意思的紧。
谢英已是一品军侯,手握天下多数兵权,虽不在朝堂,但可谓位极人臣,功高震主,早已经封无可封,
只除了一桩事,
姻缘。
所以赌馆里的赌注,多下在这一件上,
循着朝堂的风向,这也没错,骆荣面前的折子,确实是为谢英送姻缘的多。
……
御书房。
骆荣粗略地翻了翻面前的折子,一连看了几本,皆是为陛下分忧的,
微凉的指尖点点额头,骆荣压下心中的浮躁,
自从他登基以来,求选妃选秀的折子一直不断,以某女才华出众,兼有美貌为开头的折子层出不穷,令人烦不胜烦,
偏偏皇室的规矩摆在那里,一群顽固的老古董,有事没事就是以性命死谏,
谏个屁,朕一不傻二不蠢,用得着一群老头子死谏,你们懂个屁啊!
骆荣和殷或相识已久,耳濡目染之下,也沾染了一些殷或的脾性,比如这骂人的言语,
算不得粗俗鄙陋,不过这样一想,确实痛快很多。
多年前,殷或曾拉着他去护国寺的后山,那里绿水青山,树枝横斜,比不上皇宫的精致华美,却别有一番清新脱俗的滋味。
带着他登过山巅,却只字不提所谓的俯视天下,一览众山小,只是登高望远,看远处云卷云舒,休闲惬意。
如此想来,他人生最痛快的场景,不是君临天下,冕冠称帝,而是曾经和谢英打马街头的三年光阴。
十二旒下,群臣跪拜,他向来淡定自若,目无下尘,似乎只有在谢英面前,才会有点自如的情绪。
可惜半生蹉跎,到了如今才发现,自己信的,最终只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他回眸时,懒洋洋的一笑,
于是,漫天星辰璀璨,山花烂漫。
他活在皇宫的阴谋诡计里,从来不惮以最阴私的角度揣测人心,试探,怀疑,算计,却没有从这少年郎身上寻出半丝破绽,
谢英是护国寺主持算出的贪狼星,功在千秋万代,绝不可能如此温和真诚,
他不信。
所以,不忌把谢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出生入死,让他去卸掉太子最大的主力,用了手段,让他主动离京,让他亲手夺了父亲的兵权。
让他背上不敬父兄,心狠手辣的恶名,
让他交出北疆打拼下的基业,到人生地不熟,甚至还仇敌满地走的南境,
孤身一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现在功勋加身,战功赫赫,一次都没有回过昭京,见过自己的亲人。
他犹记得,
千金阁上,惊鸿一瞥,
少年意气,紫衣fēng_liú。
谢英说过,不喜朝堂阴谋诡计,诸多算计,最想余生自由自在,江河山川。
结果当初,殷或夺了谢寅的权,他知道谢英才华横溢,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让谢英南下,
男儿立志,当统一天下,这算不得野心,更不是理想,这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
擅长君臣之道,驭人之术,榨干每个人的每一点利用价值,是皇帝的本职工作,骆荣也不外如是,
可是无论他做出什么要求,谢英都是笑眯眯的,眉眼温和的,接受。
没有底线,也没有弱点,似乎只是愿意听从而已,骆荣也找不到原因,心里的怀疑却从未消减,
可能,他是在害怕,有朝一日,手里最锋利的剑不再听话,没有把柄,似乎就不会安心。
兜兜转转许多年,到了现在,倒是清醒很多,不然之前,参谢英的折子满天飞,若不是骆荣宠信,谢英早被押解回京,大理寺详查了。
其实骆荣真的想多了,他殷或不愿意做的事情,天王老子逼着都不干。
就像是无反抗,无缘由的听从,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老子总不能说,老子看上了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