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李叔说得伤心,仰亚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叔,退休也好呀,你看,你也干了几十年工作了,正好退休休息休息,不好吗?”
“我,一个人,退什么休呀,在这里,还有你们,有你们年轻人,虽然有去的也有来的,一批一批,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感觉到自己年轻了许多。可是,我一退休,我又和谁呆在一起啊!可是、可是,你们也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是的,别说仰亚,就连马上就要退休的老李头,对于宣传队的解散都有那么多的不舍,又何况仰亚。
仰亚看着老泪纵横的老李头,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在门卫室里站着。
好久,还是老李头先笑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说:
“唉!也许是我想多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吗呀,你看,还没问你呢,刚出生的小孩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吧?也没能到家去看你们一眼,很对不起你的。还有你阿妈的过世,也------”
“老李叔,小孩挺好的,你这不是不方便吗?陈团长他们都帮你到看了。谢谢你的关心。”
“仰亚,要不这样吧,反正现在团里也没人,我去买些菜,晚上,我俩就一起在这里做饭,喝杯酒,说说话?”
“也好,那等一下,我去买菜,你在家做就行。”
“不,我去买,要不你休息一会也行。在我这?在你的宿舍都行。”
仰来扭不过老李叔,只得答应了。
“好,老李叔,那我先到后面去看看,晚上,就等你的饭了哟。”
“没事,反正我也是空着,只要你能陪我聊聊天,我都很高兴了。”
说完,老李头出去买菜,仰亚慢慢地走向后面。
整个大院,仰亚重来没感觉到有这么安静过。安静得让仰亚都有些害怕。那辆解放牌大货车,从来就是从武装部‘退休’下来后才给团里用的。平常,大家上上下下的也没觉得怎么。今天,就这么空荡荡、冷清清的放着,比刚才听到老李头说退休还让仰亚心里难受。
车子旁边的训练场,有几棵小草,已经趁机钻了出来,想占据这演员们曾经训练的园地。单杠上面,两头,还挂着两滴露珠,接口的地方,已经能看出几点锈斑。
仰亚想到后面的排练厅去看看,就没有直接上楼到自己的寝室去。后面的排练厅空着,里面还有几面大鼓,其他的,好像已经搬走了不少,只有墙上那几幅画,还在精神饱满地‘跳’着。那是几年来,仰亚他们到各地去演出时,有摄影爱好者帮他们拍下的。其中就有前几个月接待中央领导时的合影,出国演出的照片,都还没能挂上来呢。
接待中央领导时,仰亚就站在中央领导的后面,看得出来一个个青春焕发,笑容满面。另一面墙上,是各个时期得来的奖状、锦旗,一排排,一直挂了一整面墙。
以前,每一次训练前,特别是新招来的演员的第一次训练,陈团长或者团里其他的老师,总要把大家叫到训练室里来,恭恭敬敬地站在这些荣耀面前,讲纪律,表决心,说斗志,定目标——
每一次,仰亚都觉得那上面挂的,都是自己心中的自豪,可今天,他只感觉到那一抹红色有些刺眼。
训练室的门没有上锁,仰亚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开始有了霉味,地板上的灰尘里,还留着来来往往的脚印子,只是再也看不到那股训练时的热气了。
曾经多少次,仰亚和他的伙伴们在这里挥汗如雨;在这里日日夜夜。仰亚仿佛又听到了那激烈的鼓声,还有那悠扬的芦笙曲。他走过去,用手在大鼓上敲了一下,一声剌耳的震动,才让仰亚从以前的梦中醒来。
此情此景,人已走,只有心如旧。
推开后面更衣室的门,一只灰猫,看见有人进来,睁了睁自己发蓝的眼睛,看了仰亚一眼,‘喵’的一声,跑开了。
更衣室里,是谁落下了一件演出服,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落下的,而是故意留下来的,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拿走、不敢拿走。这个梦,对于一群把它看成是自己青春、看成是自己一生的追求、一生的向往时,就这样嘎然而止,谁又能把这个梦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干二净。
最上面一层的一个衣柜里,还有一个护腕,那就是仰亚留下的。自从仰亚第一次来到宣传队,第一次训练就扭伤了手腕。从此,训练时,他总是带上一个护腕,来保护他那只受伤的左手。
以前的训练,不止一次地让仰亚痛苦,让仰亚难受。曾经多少次,都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是有一天不训练了,不演出了,那该有多好,也不至于这样一天天的忍着痛难受。可是现在,真的如他所愿了,不练了,也不会再有演出了。可是,此时此刻,在仰亚的心里,比起那些在训练、演出时受的伤、忍的痛。现在,他才觉得,那些都算不了什么。只有现在,他才觉得是自己的心在流血,心里有一阵酸楚。
仰亚默默地退了出来,来到了楼上自己的宿舍。打开房门时,仰亚的手都有些颤抖,甚至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结在门上面的一个蜘蛛网上,被仰亚吓得,那只蜘蛛赶紧朝门缝里藏。
仰亚拉开窗帘,搧了搧自己的鼻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