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夜间匆忙赶去与芦笙队汇合的仰亚,由于天黑,又下过了雨,再加上自己走错了路。所以,耽误了很多时间。
还好在错路的过程中,遇到了一户人家,老伯给了仰亚一捆亮篙,用亮篙照着,仰亚才在漆黑的晚上走路的时候方便了一点点。
可是,没有想到,仰亚正从河边沿着山路朝上爬的过程中,由于天黑路滑,仰亚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沿着山路朝山下摔了下去。
几个翻滚以后,仰亚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仰亚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才知道自己仍然被夹在某个树桩间。是倒着的还是顺着的,仰亚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动,才感觉浑身到处都在痛。
仰亚这才想起,自己是被摔了。
天,还在黑着,仰亚根本就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哪怕一点点的光亮和方向,他也好分辨自己到底在哪。
在山路旁?在树间?还是在悬崖?
只有隐隐能够听到的河水声,仰亚才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
仰亚想动,可是浑身痛楚,他根本就动不了;他想喊,可是动了动嘴,除了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是,在这深夜,在这远离村寨的山路上,即使仰亚能动,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即使能喊,恐怕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仰亚坚持了一会,全身的疼痛感又让他昏了过去——
就在这昏昏沉沉之中,仰亚的眼前出现了好多画面——
******
仰亚看到了爷爷。
在寨子里的芦笙会上,爷爷吹着动听的芦笙,走在跳芦笙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的,就是仰亚。
仰亚,还没有高过爷爷的腰,可是,他就这样跟在爷爷的身后,爷爷走一步,他走一步,爷爷停下来,仰亚也停了下来,爷爷旋转,仰亚也跟着旋转。寨子里其他的男孩子都到一边去玩石子、泥沙去了,只有仰亚一直跟在爷爷的后面,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
而这里有的,只是女孩。可是,女孩们都穿着银饰盛装,她们都远远地跟在自己的阿妈或者姐姐的后面,隔着仰亚还有着好一段距离呢。仰亚并没有跟女孩们玩,他就是单独地只想跟在爷爷身后,听爷爷吹芦笙,跟爷爷一起跳芦笙舞。
直到爷爷最后的一首芦笙曲吹完,已经是晚上的七八点了。仰亚疲惫地倒在爷爷的肩上,没用上一分钟就已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
仰亚第一次吹芦笙了,那是爷爷的大芦笙,整个芦笙比仰亚还高呢。今天爷爷不在家,仰亚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挂在墙上的芦笙,仰亚的好奇心上来了,看着那几根竹管,为什么爷爷就能吹出那么好听的歌曲来呢,还能带动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一起跳舞。
以前,在爷爷的怀里,仰亚也曾摸过芦笙。可是,爷爷总是说‘小心小心,别把我的芦笙弄坏了。’
这样,对于仰亚来说就更是好奇。
今天,爷爷不在家,仰亚爬起来,站上凳子,把墙上的芦笙取了下来,学着爷爷的样子,把几个小手指放在孔上。可是,他的小手指根本就分开不了那么远,按住了上面,下面的孔就按不上了。
可是,他还是拿着芦笙吹了起来。
吹了一会,除了没能按上的孔外,其他的,还真的被仰亚吹出调调来了。
爷爷回来了,刚刚回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家里那幼稚的芦笙。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大孙子在偷着吹他的芦笙了。
爷爷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静静地停了下来,听着屋里的芦笙声音。好久,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然后,爷爷咳嗽一声,推开门走进屋。
仰亚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想把芦竽往里面藏,可是,那么长的芦笙,哪里藏得住。最后,还是被爷爷看到了。仰亚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爷爷是不是会骂自己一顿。
可是,一向把芦笙管得很‘严’的爷爷,这次,脸上一点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想要责怪仰亚的意思。而是坐到了仰亚身边,用手抚摸着仰亚的头,说:
“想吹芦笙啊?!”
“想!”
从那以后,仰亚再也不是爷爷吹芦笙时,屁股后面跟着的跟屁虫了,爷爷特意给小仰亚做了一把小芦笙,从此,仰亚就是寨子里‘正式’的芦笙手了,跟在爷爷身后的、最小的芦笙手。
从此,仰亚没日没夜地吹着芦笙,芦笙时时都响在仰亚的耳边——
******
仰亚想起了国外金色大厅的表演,在那异域的高级舞台上,迷幻的灯光,华贵的舞台。仰亚和他的伙伴,把中国元素的音乐带到了这里,把有中国少数民族特色的表演带到了这里,带给了那些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他们的惊讶,他们的如痴如醉;表演结束时,他们掌声的经久不息,他们在舞台下面的疯狂呐喊等等,都是对仰亚他们最好的敬佩。表演结束后,白胡子老人(国际音乐协会主席)对仰亚的紧紧拥抱,欢送会上对仰亚他们的恋恋不舍,那最后一曲《离别》,仰亚还在动情地吹着——
******
仰亚想起了阿妈,想起阿妈突然去世时,自己芦笙里的痛不欲绝。
那时,仰亚还在国外演出,由于他的精彩表现,仰亚和他的中国团队获得了那次国际演出的最高荣誉,他个人也得到了最高的嘉奖。
千里、万里之外,仰亚都想着把自己的荣誉跟家人分享,跟阿妈分享。可是,却就在他刚刚回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