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仰亚进门的声音,以及叫她的声音,务妮都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呢。直到仰亚走到了她的床前。
务妮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真的站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
“你、你,你回来了——”务妮努力地想让自己能够坐起来。
“阿妮,你、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务妮,让仰亚看着老师不敢相信,别说是跟六年前对比,就是跟半年前务妮去看自己的时候相比,看上去都起码老上十岁。脸、清瘦腊黄,头发,干涩无光,眼睛深陷,皱纹满额;就连整个身子都比以前看着要小了许多。仰亚不由得又一阵鼻子发酸。
“阿妮,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啊?”
“没、没、没事,你、你、你把那水递给我一、一下。”说着,务妮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旁边那张仰亚和务妮结婚时添置的小方桌上,摆着一只土碗,和一个半旧的温水瓶。仰亚看了看碗,碗里没水。他又摇了摇水瓶,水瓶也是空荡荡的。
“阿妮,这、这没水了,我去外面给你打些来。”
仰亚刚刚走到厨房,才知道,像务妮这样,哪能再喝冷水。他也就停止了往水瓶里装水。然后他看了看碗柜,才看到有半碗的清水菜汤。
“阿妮,你现在不能喝冷水,先喝点这个,我马上去给你烧些开水来。”
务妮慢慢地坐了起来,支撑着靠在了床头上,伸出手,从仰亚的手里接过碗来,努力而又艰难地喝了几大口。
“没、没事了,有这个喝了就行了。你等会再烧吧。”
仰亚轻轻地在务妮的身边坐了下来。务妮慢慢地靠向了他,露出一丝难得的苦笑,说:
“你,你终于回来了啊!再不回来,我们都快坚持不住了。”
仰亚看着务妮的‘笑脸’,感觉自己的内心比看到务妮的哭还要难受。他轻轻地搂过务妮的肩,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阿妮,没事了,我回来了。”
务妮久久地靠在仰亚的怀里,好久好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你看,你都开始生白头发了。”说着,又是一笑。
“阿妮,这么生病,你怎么不去看医生啊。”
务妮也只是苦笑,没有直接回答。两人就这样久久地偎依着。时间仿佛又回到六年前,回到他们刚刚结婚的夜晚——
那时的仰亚和务妮,是多么的幸福和满足啊。那时,他们就只想着就这样一辈子偎依着,直到老去,直到两人都长满了白发。
却不曾想,任何人的命运都不是那么的风平浪静的,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那时他们憧憬的未来,没有那么多的小插曲。
这六年,仰亚在高墙内熬得暗无天日。同样,务妮在这天光之下,同样也是暗无天日地熬着,日子一点都不比仰亚好过。
六年,老了彼此,也老了岁月。
好在,现在终于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又聚在了一起,生活的梦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想着这些,务妮的病就感觉好了一半。她抚摸着仰亚的手,看着仰亚成熟的脸,早已忘记了一切,今天她又重新做回了自己一个小女人,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仰亚同样也在看着务妮,虽然那张脸上也看不出当年的玉润圆滑,眼睛里也少了几分流光与顾盼,可深层次里的美,却依然一点都没有变,而且比起原来,更多了一份坚毅和不屈的成熟之美。
仰亚看着,轻轻地在务妮的额上亲了一下,笑声马上在两人之间传了出来。
“啊,阿妮,你休息吧,我去给你烧点水来。”
“啊,不用,你去看看,应该可以开始做饭了吧,等一下,阿爸就要回来了,孩子也要放学回来了。你看见阿爸了吗?”
“我看到了,就在门口大坝子梯田里。”
“唉,要是我没病,就不用再叫阿爸去犁田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就没事了。”
仰亚来到了厨房,打开刚刚看过的厨柜,除了还有半碗稀饭,也就是刚才仰亚拿过去给务妮喝的那半碗清汤菜,碗柜里再没有一点带有油的菜了,更别说能有肉的菜了。
仰亚再打开灶房的米缸,把手伸到直接要达到缸底时,才能用碗舀上半碗米来。
灶上,一只大锅里放着好些还没有洗的饭碗,可就是没有看到上面飘有半点的油花。仰亚再也看不下去了,眼前又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这,哪还像一个家啊!
仰亚又走到后面,原来的三个猪圈,两个都是露雨的,上面盖着的木皮都能看得见上面的天空了。另一个也同样破旧的圈里,养着一头母猪,还有三只小猪,那母猪的全身,除了骨头还是骨头。三只小猪,看到有人过去,望着仰亚,眼里,除了惊慌就是饥渴。
仰亚从外面搂进来一把柴禾,慢慢地把灶火点了起来,一股浓烟再一次模糊了仰亚的双眼。
等仰亚清洗完那半锅的饭碗,煮饭的锅里的水也慢慢地开了。仰亚拿来一只碗,轻轻地舀起半碗水来。慢慢地端到务妮的跟前。
“阿妮,你先喝点水吧,饭,再等一下就好了。”
这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嫂,是你起来煮饭了?你——”还没有把话说完,她就已经踏进了房间来。一看见仰亚又退了出去。
“这——”仰亚也不知道她是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