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着,走近那火炉,抖了抖身上的冰霜。
付娆安瞧着那抖落下来的霜层,还有老头裤腿上的泥泞,就知道,他为了抓这几只小雀,肯定在那冷凄凄的地里,蹲了不少时辰。
瞧他冻得老脸通红,手都是僵的,这一刻,付娆安有些愧疚自己对他的怀疑。
“老人家,冻坏了吧?这小雀我来收拾,你快上榻裹上被子暖暖身子先!”
付娆安上前欲要拿过那几只小雀,这老头却躲闪开了。
“哎,这见血的脏活儿,姑娘还是别碰了。姑娘若是不想闲着,去给公子倒点儿热水喝,他这刚褪热,可得暖着身子里面,要再复发,可就不好褪热了。”
老头对林云庭格外关切,付娆安有点儿想要开口询问其中缘由,可又觉得,这唐突问出来,才显得奇怪。
这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付娆安还是决定继续看看再说。
那几只小雀怎么也是不够吃的,但至少不会空着肚子。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腹中再没有些油腻,怕是扛不住。
林云庭恢复如常,整个人的气色,也看起来好了许多。这付娆安见此,便生出了与老头分道扬镳的想法。
“老人家,多谢昨夜出手相救,既然小林子已经脱险,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
付娆安说完,眼神示意林云庭搀扶自己往外走。这昨夜还一副怕事模样的老头,见他们要走,急急地上前堵在门口拦着。
“这公子大病初愈,姑娘你还受着脚伤,这里虽然离城镇不远了,可你们这般徒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不如坐着老叟的驴车,随我去临郡城的家中,请大夫好好替姑娘瞧瞧这脚伤,休息几日,再走不迟啊。”
老头如此热情,付娆安实在是难以抵消怀疑。她也不愿意伤这老头,固执着要走。
“不必了,我们自己能行,小林子,快,扶我出门!”
付娆安语气焦灼,林云庭只好搀着她往外走。老头见留不住,也不强拦,只是皱着一张老脸,显得很是失落。
这付娆安心急过头了,出门的时候,受伤的右脚正好绊在了门槛儿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娆娆!”
林云庭连忙查看,那老头也赶紧凑了过来。
只见这付娆安紧紧包裹了两天的右脚,从那裹布之中,竟然渗出了些粘稠黑红的液体来。这又偏巧碰撞了一下,还掺着些鲜红的血色流了出来。
“不好,这脚伤怕是有化脓的意思了。”
老头一本正经地说着,迟疑地抬眼看向付娆安。
“姑娘,这话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可如今是特殊情况。且说,老叟这把年纪了,你在我这儿,也是孙女辈分的。若不介意,老叟能看看你这受伤的脚踝吗?”
付娆安愣着,她倒不是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这在战场上的时候,她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被敌军用大刀从后背铠甲豁出一道大口子的时候,哪儿里有心情介怀过这些。
她只是,对这老头不大放心。
“娆娆,就让老人家帮你看看吧。你总不想,彻底坏了这只脚吧?”
林云庭开口劝说,加上付娆安也的确是觉得这右脚疼痛难忍,便冲着老头点了点头。
老头小心翼翼地将付娆安裹在脚上的布解开,那伤口慢慢露在眼前。只见那口子周围的肉泛着灰白的腐色,那口子里头冒着黑红参白的血水,看着就生疼。
林云庭心疼地蹙紧了眉头,老头也轻叹了一声。
“姑娘,听老叟的吧,坐上这驴车,抓紧去那临郡城找个大夫看看,开药敷上。不然,你这伤,再颠簸着折腾一路,这脚可就要不得了!”
老头一脸的诚恳,可付娆安总是放心不下,林云庭见她迟疑,也帮着劝说。
“娆娆就听老人家的吧,若是你担心银子,无妨,我可以再想办法的。”
“不用银子了,这……昨夜那十五两银子,足够了。姑娘看病,加两位在我家的吃喝,老叟全包了!”
“老人家你为何愿意如此帮我们两个萍水相逢之人?”
付娆安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含蓄地问了一句。那老头愣了愣,迟疑地张口。
“老叟孤身一人多年,觉得两位投缘,再说了,姑娘不是给了我十五两银子吗?这么多银子,老叟总要尽心尽力些,才对得起良心。”
“良心?”
付娆安清冷一笑,昨夜自己哭求都不曾心软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说着“良心”?
付娆安实在是难以信任这个老头,不过看着自己的脚伤,若是不能及时救治,还会拖累了林云庭。
思来想去,付娆安决定顺应这老头的话,坐着他的驴车去那临郡城。到了城镇,自己能选的,就多了。
到时候,是去是留,这老头也拦不得。若是他真有什么猫腻心思,付娆安攥紧自己袖口的短刃,决定绝不心软。
三人坐上驴板车,朝着那临郡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老头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直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付娆安心事重重,那目光,就没从老头身上挪开过。
“娆娆,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老人家?”
“人心隔肚皮!我倒是信任那装憨傻的老三,可结果呢?”
林云庭愣了愣,欲言又止。他觉得这老人家并无坏心,可这平白无故的好,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正寻思着,这一直哼着曲儿的老头忽然“吁”的一声拽停了驴车。付娆安和林云庭一惊,纷纷朝着老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