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烟清雾散,草尘风消亡。
渐渐的,渐渐的,终于看清了丘穆陵良一张血迹斑斑的老脸,锦帽貂裘已经支离破碎成了飘飞的一块又一块破布头。
丘穆陵良这一副血迹中夹杂了泥污的面孔就似刚入“十山八寨”的无家可归的魏地乡民。
咳咳、咳咳,……
丘穆陵良双眼血红,半跪于地又呕下了几口热血,昙花落地又是一树又一树摇曳的海棠花瓣。
丘穆陵良眼前还是一阵灰蒙蒙的感觉,虽然天色将晚,日头还没有全部落下去,但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光景恍若置身月朗星稀之夜。
丘穆陵良一对耳朵里盘旋着的嗡嗡声音,好似一群总也赶不走又讨厌的蚊子,又好似一群蜜蜂把丘穆陵良当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儿。
丘穆陵良胸腹中一阵火辣的剧痛,似有一只猛兽在翻江倒海,又似一把刀子在撕裂心肝脾肺肾。
突然,丘穆陵良呼吸一急,抬头极速一扬,旋即又“咯噔”一口气上不来,身子如风轰然倒地。
扑通,丘穆陵良昏过去了!
独孤老太婆见状缓缓收手合十,一边又默默念叨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陈静心里一紧,旋即一脸迷惑急切追问道:“独孤老婆婆,漂亮的独孤老婆婆,丘穆陵良他死了吗?如果丘穆陵良真的死了,丘穆陵三良妹妹会一辈子恨静静的!”
独孤老太婆微微一笑,缓缓又道:“妹妹,要相信老婆子我!老婆子我只说让丘穆陵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榻!倘若老婆子我真想杀光了他们,又何必费此周折!”
陈静一时心宽,独孤老太婆功夫如此了得,无论是一根棍子,又或者是张嘴一技波音功,真要杀光这一些魏军亡者必定十之八九。
独孤老太婆旋即棍子一斜,指住丘穆陵泰张口大骂道:“丘穆陵泰儿,你还不滚回去!你家四兄弟曾经作恶多端,如今只留你一条性命!倘若不思悔改,一个不留!”
丘穆陵泰勒紧马缰绳,急躁怒目圆睁之际,旋即反唇相讥道:“马拉个巴子的,你这一个已经被‘典妻’的糟老婆子,尽是胡说八道!”
独孤老太婆棍子一杵,旋即正身大怒道:“老婆子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魏人。活不下去了,这才去孟婆江南‘典妻’求活,国中乡民如此,难道冯太后一点儿也不害臊?”
“老婆子我家夫君原本是‘黄金八部’独孤氏一部的神威将军!当年为冯太后入主宫中执掌朝政立下了汗马功劳。卸磨杀驴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赶尽杀绝?”
“敢问丘穆陵泰将军,冯太后是不是该害臊一回?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千百年来,从来都不变!”
“至于你家‘国泰民安’四兄弟,也都是浪得虚名之徒,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乡民。如今,你尽得北山关拓拔子推留下的财货,想以地利之由做‘丘穆陵大王’?做梦吧你!”
“老婆子我杀了你家三兄弟,那是你们丘穆陵家咎由自取。倘若再不退兵,老婆子我要替被你们家祸害致死的无辜乡民报仇雪恨!”
“……”
丘穆陵泰被独孤老太婆看破了心思,又揭穿了老底极其愤怒,也不去管丘穆陵良死活,旋即长刀一挥,下令魏军大将士出军出击。
正当旌旗官令旗一挥之际,从后军极速大呼一声“住手”,接着跑马闪进来一个锦帽貂裘的汉子,身边左右尽带两行“黄金八部”勇士。
丘穆陵泰自然认得,这是“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的宇文武,宇文武在十年前魏国灭燕一战中,成了冯太后新宠,也成了魏国新贵。
丘穆陵泰勒马正身,长刀抱拳毕恭毕敬问道:“宇文大人,本将军受命领军攻杀‘十山八寨’,如今这又是为何?莫非冯太后有诏令?”
宇文武锦帽貂裘一拂,白了一眼丘穆陵泰,又指住地上的丘穆陵良道:“这就是你攻杀‘十山八寨’的结果?损兵又折将,奇耻大辱!”
宇文武马鞭一扬,两个“黄金八部”的勇士极速上前,先探了一回丘穆陵三兄弟的鼻息摇头而去,接着又探丘穆陵良的鼻息,之后架住丘穆陵良往后军奔去。
宇文武不给丘穆陵泰一丝好脸色,旋即又厉声大喝道:“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魏国,早晚要被尔等这般鸟人所害!”
宇文武接着往魏都平城方向举手一拱,而后又道:“还是冯太后料事如神。要是本官不来此行,只怕尔等损兵折将有负冯太后圣恩。”
丘穆陵泰心中极其不悦,好歹也是“黄金八部”的一个将军,居然被“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的亡国丧家之犬宇文武踩在脚下!
丘穆陵泰一时忍无可忍,但最后还是恨恨的吞下这一口恶气,毕竟:不忍、则乱大谋!
以丘穆陵泰私下的计谋,待破了“十山八寨”,再收“十山八寨”为麾下一块绝好的地盘,与北山关又成掎角之势,更是近可攻退可守。
正如独孤老太婆所说,“丘穆陵大王”也未尝不可,毕竟拓拔一族原本也非王侯将相也能得半壁天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又何必为了一时口舌之快,坏了心中大事。
丘穆陵泰只得暂时放下亡兄丧弟之痛,又不得不毕恭毕敬的抱拳与宇文武问道:“宇文大人,如今冯太后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宇文武并没有理会丘穆陵泰,径直一手紧握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