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将校眉头一皱,旋即又二指指了陈静面纱斗笠,仰头大笑之后又轻声说道:“吃人嘴短啊!罢了,罢了,既然姑娘如此知趣,本将军告知一二也无妨!”
“姑娘,实不相瞒,两位亲王已经离府半年有余了。在孟婆江南各州各郡巡视民情去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府。”
“公主虽然在府中,但是也不常出府露面。只是,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石头城报国寺上香,还是风雨不改。姑娘,你都明白了吗?”
“……”
陈静一时明了,微微一笑,旋即又抱拳相谢道:“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多谢将军了。告辞!”
陈静不得不扭头转身,牵马往东府镇的秦淮河边上缓缓行去。
绿柳如烟,长河如练。
陈静随心所欲的穿过了几条长短宽窄不一的巷子,又越过了几座汉白玉拱桥,眼前骤起了一阵吵闹声,不由自主就凑了过去。
吵中有闹,闹中有哭。
陈静分不开里外三层的人群,径直身子一沉、跃身上马,瞅见是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儿。
一个紫色襦裙袭地的女孩儿雨带梨花,另一个红色襦裙袭地的女孩儿也是泪流满面。
看两个女孩儿的长相貌美如花也非一般乡民家村姑女子所比,举手投足之间更有大家闺秀之范,各自半弓了身子,又各自扶住一个中年儒生服饰的汉子,凄凄切切。
两个中年汉子伤痕累累、皮开肉裂,好似受了数次酷刑,游离的气息更似生死一瞬之间。
紫衣女孩儿身下的中年汉子游离了缓缓的气息道:“紫紫,咱们不告御状了,咱们回苏州去吧。要死也要死在祖宗地里,这天底下的官都是官官相护!什么御史台,什么民贵君轻,都是骗人的鬼话!”
紫衣女孩儿突然半哭半闹,旋即又似奔放如孟婆江水决堤之下一发不可收拾,满眼泪珠如六月暴雨冲刷汩汩而下。
“爹爹,这都怨你。好好在家读书就读书罢了,为何要掺和苏州官府之间的破事,这是没事找事!”
“这可倒好,乡民们托付的事儿全都办砸了,命也都搭进去了,你这是何苦啊?紫紫以后,还怎么回苏州去见父老乡亲?”
“爹爹,紫紫真心希望你能回到过去,苏州那么多儒生都沉溺于五石散兑酒,为何你就不能?”
“爹爹,这就是你经常说的:敢为天下先?这那里是什么‘敢为天下先’,明明就是‘敢为天下先死’啊!爹爹,都是圣人之言害死了你。”
“……”
中年汉子突然又摇了一摇头,旋即握住紫衣女孩儿染得血迹斑斑的手,幽幽说道:“紫紫,爹爹去了以后,要多读书!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紫衣女孩儿旋即摇头急促大呼道:“爹爹,爹爹。不——”
中年汉子游离了最后一丝气息,字字珠玑,说道:“紫紫,……你,……你要,……听话,……爹爹,……爹爹,……这就,……去也!——”
中年汉子突然手臂一软,耷拉又一落,似风中的柳絮、水中的浮萍、墙上的芦苇,没了生气!
中年汉子,死了!
“爹爹,爹爹,爹爹!不要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天啦,天啦,天啦!”